:「后来的事,也是
因为哑张的这个同乡。这个狗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哑张和田婶的事情。他威胁哑张说,要田婶陪他睡一回,不然他就把这事儿往外传。」程老汉说到
这,还骂了几句当地的土话,虽然我没能听懂,但看得出来他的气愤。「哑张不
肯,还打了那个胖子一顿。结果这个狗娘养的东西,第二天就在大队开会的时候
,阴阳怪气的说什么生活作风有问题,什么不守妇道。当时生产队的队长是个明
事理的人。他不想管这种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啊,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队里不管。耐不住村里的八婆多,一直都在
背后对田婶指指点点。哑张怕事情闹大,所以就暂时和田婶断了来往。那个胖子
见状,又去骚扰田婶,被田婶骂了一顿。结果第二天,胖子不见了。田婶以为胖
子死心了,谁知道过了两天,胖子带着几个穿军装的人从县里回来了。说田婶是
国民党特务,因为田婶的家里有国民党的资料。
其实所谓的国民党资料,就是田婶那个被抓去做壮丁的前夫,留下的几张纸。那几个穿军装的人,就把田婶抓了起来。第二天全村大会上,说什么田婶是国
民党的余孽,走资派的破鞋。说什么过几天要开公审大会,审判田婶。那个狗操
的胖子,就站在后面笑。」程老汉越说越气,不由得又骂了几句脏话。「就凭几
张纸就能这样搞?田婶和哑张,一个未嫁,一个未娶。这有什么可说的。」对于
程老汉说的话,我感到非常的荒谬。
程老汉看着我,笑笑摇了摇头:「后生,我当时也是跟你的想法一样。但是
在那个时候,我可不敢像你这么说。那个时候啊,乱得很。老百姓都还是以前的
那种思想。特别又是在我们这种村沟沟里。按照那个年代的思想,寡妇就是应该
一辈子守寡,不能再找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人。田婶比哑张大了十岁左右,田
婶又是寡妇。在以前那个年代,田婶和哑张,一个长辈一个晚辈搞在一起,这就
是乱伦!」程老汉嘴里说出「乱伦」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突然触碰到了我脑子
里的某根神经。
我没想到程老汉会说出这两个字,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那个时候的什
么公审大会,其实就是批斗。而且那个时候,根本就不讲什么法律,批斗是真的
就把人往死里弄啊。哑张当然也知道这个批斗的结果,于是哑张就打算偷偷去把
田婶救出来。在公审之前,和田婶一起离开程家屯。谁知道,那帮人早就派人守
在了关田婶的那个破屋里,哑张刚刚把田婶弄出来,就被那帮人逮住了。
他们说哑张是被田婶用身体发展的下线,说哑张也是国民党余孽,是特务。
把哑张也关了起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虽然程老汉讲的事情现在听
起来非常荒谬,但是在那个无法无天的年代,又有什么合理可言。「后来?后来
我就不知道了。哑张被关以后,一直在闹。他以前帮我爷爷治过病,我趁那几个
守门的不在,偷偷去给他送过吃的喝的。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直在问我田婶
的情况,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公审大会,我家里人不让我去,说是小孩子看不得。公审结束后没几天,我就看到田婶的家门口,挂起了白幡。哑张没过多久,也
被放了出来。
但是他出来以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不太正常了。当时村里也没人愿意帮
田婶操办后事,哑张的钱也没有了,他就到处跪着去求人家借钱,见面就给人家
跪下来磕头,额头都磕出血了,但是没人愿意给他,每个人看他都像是麻风病人
一样。最后,还是我爷爷,让我偷偷给他送去了点钱,哑张才买了副薄皮棺材,
把田婶葬在了那颗大柳树下面。从那以后,哑张就说不出话了。
他就自己搭了一个棚子,日日夜夜的守在那颗树附近。什么也不干,嘴里念
念有词,但是又没有声音。直到我当了村长以后,才给他弄了低保,弄了那几间
屋子。」「那,那个胖子呢?那帮人什么事都没有吗?」我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
结果。村长的笑有些苦涩:「后生,好人有好报,坏人遭报应,只有说书的时候
才会是这样。那个胖子现在有没有遭报应我不知道,但是至少在那个时候没有。
哑张疯了以后,也去找过那个胖子想报复他。但是去了几次,每次都是被打得头
破血流,腿都被打瘸了。再后来,那个胖子就随着那几个穿军装走了,不知道去
哪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