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阙家的……是天尧吗？”沈竹迟疑道。
放弃的念头的确曾在沈夺月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妈妈，我喜欢男人。”
沈竹愁断肠，但这话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说了就是往她儿子心上捅刀子。
可他是直男。
“比如……”沈夺月停止分刮砂糖，抬起眼看着他妈妈，声音很轻，但一字一顿，清晰明白，“比如，性别。”
呸呸呸！晦气！
“这很正常啊，去追她就行了。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这样开始的，一上来就两情相悦的太少见了。”沈竹理所应当地认为沈夺月所说的那个ta是一个女生，给自己儿子加油打气，“正是因为‘我爱她，但是她不爱我’，所以才有追求一说的嘛。向她展示你的优点，你的魅力，勇敢地去追，去迷倒她啊。”
阙天尧不会因他而弯。
“……”
夺月他有多真诚多想见他吗！
“妈妈，我爱一个人，可是他不爱我，我该怎么办。”
“中秋节快乐。”沈竹拍了拍儿子的背，“今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月饼要什么口味的？”
“比如？”
傻儿子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天尧，那可是阙家的少爷，大家族的名声压在肩膀上，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就在这种时候，他想……要不算了吧。
“但如果我和他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障碍呢？”
沈夺月没有想到他妈妈会这么说，酸胀在一瞬间盈满了眼眶，他低下头搅拌馅料，沈竹又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那个他，不喜欢男人，是吗？”
直到现在，沈夺月就只能在他妈妈的指挥下帮忙打下手，还不能碰火，不能动刀。
沈夺月俯身抱了抱沈竹，“给你一个惊喜。中秋节快乐，妈妈。”
就在沈竹以为她儿子会像以前一样，一闷到底，回她一句没事的时候，她听见沈夺月茫然道：
沈夺月自小的记忆里就只有他妈妈。
沈竹愣了许久，表情从茫然变到震惊，继而慌乱、焦急，种种情绪在面上闪过，看着沈夺月，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忧愁的轻叹，“那你要吃好多苦啊，崽崽。”
“嗯。”沈夺月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来。
那就这样吧，放过阙天尧，也放过自己。
沈竹在和面，沈夺月帮他调馅料，细砂糖像雪瀑一样倾泻进碗钵里。
中秋节当天，沈夺月不声不响回到家，他妈妈既惊又喜，“月宝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沈夺月忽然回神，赶紧立起砂糖袋子，不多的馅料已经被砂糖盖得看不见了，碗钵里像堆了一层厚厚的晶亮积雪。
这不难猜，沈夺月也不意外他妈妈会猜到，毕竟和他关系亲密，能到喜欢这一步的，只有阙天尧。
“强扭的瓜不甜。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一抓一大把吗，他阙天尧也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下一个肯定比他更好！”
沈夺月的眼神动了动。
沈竹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一身温婉宜人的书墨气，端丽秀美，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刚强坚韧，是她拖着病体，一个人独自把沈夺月拉拔到现在这样大，熠熠夺目。
沈竹让沈夺月把面上的一层糖刮出来，道：“有心事？要不要跟我说说？”
幸夏观察着沈夺月的反应，好在，没有多松动，她稍稍放下心，咳了两声，“我就是想说，他装得太像了，骗得我信以为真，简直是诡计多端一直男！”
沈夺月再次点头，“是他，妈妈。”
阙天尧很好，非常好，他体贴，温柔，虽然有时候蠢得让人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一马平川，但他把他的每一件小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里，一点一滴，笨拙的赤诚让人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无比窝心。
怎么，怎么能是他呢。沈竹的忧愁又重了一层，如果不是满手面粉，她就要拧沈夺月的耳朵了。
沈竹的厨艺很好，沈夺月继承了他妈妈的美貌，却没有继承到她的厨艺，尽管他从小时候就努力想为他妈妈分担，但在切到手五次、炸掉厨房三次、差点儿引起火灾两次后，他和沈竹都不得不承认，厨艺这事儿，真的需要天赋，强求不来。
竟然是为情所困。
他本就不是情绪化的性格，太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觉得心神俱疲。
“月宝儿，糖倒太多啦。”沈竹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沈夺月把糖倒过头了。
原来我儿子不是万年不化的雪山嘛。沈竹欣慰想到。
沈夺月没有接话。
沈夺月小心分刮着多余的砂糖，沉默。他自小有主见，不想让沈竹替他操心，便很多事情都不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闷葫芦。
沈夺月曾豪言壮语，要把这个直男掰弯，拉他共沉沦，可事实证明，是他太狂妄自负，自作多情，高看了自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