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不远处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围观,附近的热心居民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却没有人敢过来救助。
司机的情况比颜微尘好一点,安全气囊挤得他没有办法转身看颜微尘,他费力地推变形的车门,责任感让他没有Jing力顾及自己是否受了伤。
车门推开的瞬间,他失重地摔在地上,随后手脚并用爬到后座掰门,期间他看了眼残破的车尾,怕极了油箱爆炸。
“颜医生。”
颜微尘疼得发不出声音,孩子在肚子里不安分地挣扎,他把脸埋在安全气囊上大口喘息,无助地在心里祈祷它“不要死不要死,再坚强一次,不要死”。
“颜医生,快出来。”司机着急地拽着颜微尘的胳膊往外拉,后怕都来不及,他用上了最大的力气,但是颜微尘没有Jing力配合。
这时候,总算有胆大的路人上前帮忙了,几双坚实有力的手将颜微尘从车里拖到路边。
颜微尘坐不住,蜷着腿枕在道牙子上,耳边此起彼伏的“流血了流血了”吵得他头都跟着疼起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从身前几个围观者的缝隙中,看到有人在尝试开肇事车主的门,然后很快又阖上了,好像这样可以起到节约体力或者镇痛的效果。
尹席到医院的时候,颜微尘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里了。
司机坐在手术室外,陪同的还有两位警察。他也不是那么安然无恙,医生给他做了检查,除了软组织挫伤还有两处骨裂,但他总以为车祸有他的责任,不看着颜微尘平安出来不能心安。
尹席下车以后是一路跑到手术室门口的,司机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起来:“席总。”
尹席下意识问:“颜微尘怎么样?”
司机如实说:“流了好多血,听医生说胎盘早剥。”
“他进去多久了?”
“一下救护车就被推进去了。”
那就是情况很紧急,紧急到来不及做术前准备,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被推上了手术台。
一个小护士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毛毛躁躁地快步走到尹席面前:“你是病人家属吗?”
尹席恍了恍神,迟钝地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是。”
小护士质疑地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尹席说:“我是他……孩子的父亲。”
小护士默认这就是夫夫关系了,强过什么责任也担不了的司机:“过来签字。”
尹席问她:“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休克、血压下降、肾衰、羊水栓塞、胎儿窒息……胎盘早剥的并发症接踵在小护士脑子里蹦跶,但是她被尹席盯得不敢说。
先手术再签字不合流程,要是尹席听完耍赖不肯签,再万一颜微尘有个好歹,那她麻烦大了。
她含糊地回应:“医生会尽力的,先把字签了吧。”
《手术知情同意书》左不过是医院的统一模版,尹席没有看合同的心细,写了几笔又顿住了:“对不起,我签错名字了。”
小护士伸着脖子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好看的“颜”字:“那你先把另一张签了,我再给你拿一张。”
*
外科医生都知道,有些患者麻醉将醒的时候会抑制不住地流泪,这是患者压抑已久的情绪在无意识的状态里崩溃的表现。
跟上一秒平稳呼吸,下一秒血压跳崖的情况比起来,病人哭了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夜深了,icu早就过了允许家属探视的时间段。体谅尹席的心情,医生给他发了段视频告诉他颜微尘醒了,尹席却受了大刺激一般,抓狂地求主刀医生让他进去。
这医院不是他家投资的,除了救治颜微尘的那几张脸和主刀医生的姓氏,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医院是综合性医院,但不专长产科,充其量算五脏俱全,想住vip单间得早预定,唯二的单间都被占了,人也不可能给他挪地方。
欲望是会膨胀的,颜微尘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只想要颜微尘活着,可是颜微尘一落泪,他又心疼得受不了。
“他在哭,请你让我进去看看他。”他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哀求,“我需要补充什么手续才能进去?或者是不是有额外的缴费?我等不到明天。”
“不要激动,里面有医生陪护,你进去了也没用。”主刀医生疲倦地靠在椅子里,无视他发红的眼睛,朝icu的方向撇了撇头,“icu里那么多病人,你看他们的家属都不跟你这样。规定就是规定,希望你配合。”
尹席回到icu外,走廊上没有长椅,身心俱疲的病人家属裹着被子横七竖八地躺在纸板上。他们都被尹席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吵醒了,却没有责怪他,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尹席靠着墙根坐在地上,他衣服穿得单薄,走廊里又没暖气,有患者家属给尹席分了一条毯子,说等到早上八点就可以进去探视了,安抚他耐心一点。
尹席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刚摸到那人递来的毯子,突然想起一串能在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