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鹿灵那儿回来之后,陈今越直接就回了家。大概也是因为多少有点理亏,他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面对柯野,到了星期天晚上才磨磨蹭蹭地返回他们合租的地方。进到电梯里时,他心里有些惴惴的,心想这两天柯野也没联系自己,该不会是生气了吧,要搞冷战?还是憋了两天就等着今晚跟自己算总账呢?
这么一想他就打起了退堂鼓,反正已经临近期末,课程大部分都结束了,要不还是回家吧?
再一想,至于吗?搞得跟自己出轨了似的——且不说他跟贺鹿灵之间坦坦荡荡,跟柯野之间也根本没轨,何来出轨一说?
陈今越到了门口,挺直腰板,深吸口气,打开了门。进屋后,他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柯野原来是在阳台上,正在把刚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一件件挂上晾衣架。
柯野看见他只是微笑地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
咦?陈今越心里升起疑云,这小子态度竟然不错,一点都没有要算账的样子。他走过去倚在门框上,说了句废话:“晾衣服呢?”
“嗯,趁这两天太阳好,把攒的脏衣服都洗了。”
柯野态度如常,周五的事连提都没提,也丝毫没有陈今越预想中的生气、吃醋或者不依不饶。陈今越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出于担心而突然跑去看望贺鹿灵的事,柯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他正迷惑着,柯野这就问起了:“你刚从外地朋友那儿回来吗?”
“没有!”陈今越立刻否认,“我昨天下午就回来了,然后直接回家去了。”
柯野埋头又捞出来一件衣服,利落地甩了甩,挂上了衣架,随口又问:“那她出事不严重吧?”
陈今越挠了挠头,有些结巴道:“哦,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她是跟人打架了,不过没吃亏,就挨了个处分,影响不大。”
“那就好。”柯野把衣服晾完了,关上洗衣机的盖子,转头又对他笑,“我下午买了草莓,自己吃了点,还剩一半,放冰箱里了。你现在要不要吃?我给你洗。”
话题的突然转移让陈今越一下子掉到了状况外,他傻站了一会儿,见柯野仍带着询问的笑容看向自己,于是点了点头:“要吃。”
“那行。”柯野便给他洗草莓去了。
陈今越躲在冰箱后面偷偷看柯野洗草莓的背影,今晚柯野的态度实在太过正常,因此反倒显出了一种极度的不正常。他又转念一想,柯野应该以为自己还不知道他向思思打听过贺鹿灵的事,自己当初只说去找“小陆”了,于是他便也配合着假装不知情。
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想要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冲突吗?假装无知,便不会去追究,便不存在指责与辩解,更不会有赌气与争吵,以及在那之后也许会发生的——自己搬走,就像半年前一样。
思及此,陈今越原本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歉疚,突然像疯长的野草般蔓延开来。
柯野洗好了草莓,装在一个玻璃小碗里想要端给陈今越,一转身便见他躲在冰箱后面,只伸出个脑袋来偷看自己。柯野好笑道:“你扒着冰箱干什么?像只壁虎似的。”
陈今越讪讪地傻笑两下,也没答他,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玻璃小碗,拿了个草莓往嘴里送,边嚼边说:“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专门留给你的。”柯野问他,“还挺甜的吧?”
“甜。”陈今越一口一个,吃得满足。
柯野笑道:“我都挑熟透了的买。还好你今天回来了,要是再放一天这草莓就坏了。”
是的,还好他今天回来了,并且其实在昨天就已经返程,跟那女孩只相处了短暂的时间,短暂得显然并没有破镜重圆。
柯野当然不可能如表面上那样平静。
前天他从思思那里打听到“小陆”其实就是陈今越的初恋女友,又想及陈今越出门时那副忧心焦急的模样,他无可避免地陷入了被背叛感之中,但也只能开解自己——陈今越从高中就开始喜欢那女孩,还为了人家苦学滑板,摔出了不少伤,告白后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就被甩了。对陈今越来说,初恋就是他最大的挫折,也是他最大的意难平,又怎么会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况且,陈今越对自己也从未有过任何承诺不是吗?当初自己口口声声对他说,自己只是想跟他朝夕相处,想对他好、让他高兴,甚至无需他的回报,只求他别把这番心意当成负担。哪天他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走。
在说出这些请求前,他甚至知道陈今越从没有放下过那女孩,并且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再去把她追回来。
是他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了直男,一直苦苦为自己的单恋求得多一点温存。时至今日,竟然还要去追究陈今越的“背叛”,未免太不讲理。如果陈今越不开心了,真的选择离开,那就连这一点来之不易的温存都没有了。
除了装傻,他似乎也别无选择。况且陈今越这一趟去找旧爱,看起来也并没有真发生什么。只要假以时日,再刻骨铭心的初恋或许也会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