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十几分钟,雪兰疲惫地直起身,接过军士手中的水杯漱了两遍口。
“你走吧,”他坐在卫生间冰冷的地面上,仰头看着军士,“回去告诉晏南,我哪也不会去,不需要人看着。”
军士跟他对视了两秒,在他面前蹲跪下来,“地上凉,我送你回床上。”
军士刚伸出手,便被雪兰打开了。“别,”他缓慢道,“碰我。”
这话出口后,雪兰有种释放的快感。内心深处,他鄙夷于自己的卑劣——对晏南的火无法发泄,就转而倾倒在了他的副官身上。他不想这样,可在目前的心境下,实在很难控制自己。
“滚,”他冷漠地看着军士,“我不想看见你。”
遭受了恶劣对待,军士神色同样寡淡,垂下眼静默了几秒,却再次向着雪兰伸出了手。没有去冒然碰他,那双手以一个等待的姿势停在他面前。“等你睡下,我就走。”军士听不出情绪道。
“……”
雪兰撑着马桶边站了起来,腿脚乏力,却站得很直。像是Jing神的坚毅压过了身体的痛苦,他定视着对方,字句道:“我自己走,让开。”
军士在他起身时便将手收了回去,闻言没再坚持,退至了一旁,跟在雪兰身后离开了卫生间。
雪兰躺上床后,背对着军士阖上了眼。
已无心去管在床头边的扶手椅上坐下的军士,他的世界正摇摇晃晃,脑仁仿佛变作了干瘪的核桃,在头骨的壳里颠来倒去。躺下不过五分钟,他便翻身而起,冲去卫生间再次吐得稀里哗啦。
肠胃的宣泄带走了愤怒,感知变得不再真切,唯一剩下清晰的只有无尽的疲乏。
这回吐完,他没有再逞强,当军士再次伸手来接他时,怀揣着没有根据的委屈感,他放任自己靠了过去。
军士轻柔地将他打横抱起,稳步朝前,几乎没让他感受到颠簸。似乎仅一转眼,他便被重新安置回了单薄的被褥间。
雪兰蜷缩着身体,将薄被裹紧了。微掀眼皮看向军士,他眼眶带着应激的泪水,软声道:“我冷,这里有没有多余的被子?”
军士脱下军服外套盖在了他身上,起身道:“我去找找。”?在屋子里翻了一圈,军士沉默地回到床头,蹲跪在他面前,低声细语地解释道:“屋子里没有,我现在去买,一会回来。”
军士的军服立领遮住了雪兰的半张脸,银线黑底的样式越发衬着那张脸雪白脱色。闻着军服上洗衣剂的浅淡清香,雪兰哑声问道:“这么晚,你去哪买?”
“去自动售货超市看看,没有我就去军区宿舍给你拿几床空置的。”
自动售货超市大概没有,而军区距离这里不近,一来一回要两小时。宁可不辞辛苦,对方也不肯简单地上床陪他。
“好吧。”雪兰垂了眼。
军士俯下身,将盖在雪兰身上的军服下摆往下压了压,“我会开快点的。”?
雪兰没再开口,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时后,已是凌晨三点,军士带着自己宿舍的备用被褥回到了艺术区的这栋矮楼前。提着箱子进门时,他放轻了脚步。将箱子放在门边,他凝神静听,似乎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了细微的动静,军士静了下,将军靴褪去了,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卧房。先前格外磨人的青年如今已睡熟了,细瘦的手指扣着他的军服衣领,半张脸埋在其中,像是很依赖这件衣服。
军士沉yin了片刻,没有取走衣服,悄然走出房间,取来一床备用绒被,展开轻轻盖在了雪兰身上。
略微松了口气,在原地静了会,军士走去床头,将雪兰的左手从被中轻缓抽出,在黑暗中点开了他的终端。光屏映亮了军士的脸,他神色沉静,快速Cao作一番,在上面更改了一道设置。
抹消了改动痕迹,他将其按灭,再缓缓放回被中。就在放好要收手时,雪兰突然捉住了他的手。
军士静静停住动作,没有慌乱,抬眼看向了雪兰的眼睛。黑暗中,对方仍闭着眼,轻拧着眉,似在梦中。
军士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等了十几分钟,确认对方再次睡熟后,才一点点挣脱,将手收了回来。
微不可察地出了口气,他将被褥塞好,起身去到窗边。确认过窗户关好后,他将窗帘合拢了,之后悄然离开了房间,折返第一军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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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睡了两个多小时,次日清晨,军士出现在了第一军团军团长的私人办公室中。
“报告长官,”军士立正背手道,“雪兰终端的定位系统已开启,通过军用雷达,您可以随时查看他的位置。”
军团长没有戴手套,双手交握搭在桌上,“他怎么样了?”
“轻微脑震荡,头晕恶心的症状会持续两周左右。昨晚吐了两回,之后睡着了。”
听着副官的话,军团长眼睫似乎轻微颤了下,除此之外脸上不见任何喜怒,“两周后会好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据我所知,不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