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睡了很沉的一觉,醒来时发现周遭的黑暗似曾相识。“睡好了?”一片寂静中,他听见了晏南的声音。
“……这是哪?”雪兰问道。试图撑床坐起时,发现身体像被拆散重装过一般不听使唤。
“我的私人休息室。”他听见晏南给出了回答,之后床边微陷下去,有人靠过来撑住了他的腰,将他托扶了起来。
“已经治疗过了,还疼吗?”晏南在他耳畔轻声问道。
“......”
雪兰不吭声,晏南便又开口道:“躺下吧,需要什么跟我说。”
“不用。”这回雪兰很快有了反应,将晏南揽在自己侧腰的手推开,拒绝了他的照料。
如今事情的展开方向并不如艾琳娜所料,也超乎了雪兰的想象,他心中暗生警惕,不希望情况继续失控,也不想看到未来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变故。
尤其是这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最好尽快完婚。晏南专注于家庭生活,不看着他,他才有做事的空间。
在床头靠坐好后,雪兰沉yin着,在黑暗中朝向晏南,眼睫一垂便开始进行忏悔,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得令人措手不及。
“晏南,我要向你坦白。“他轻低道。
停顿组织语言时,他听见了晏南的回应,顺着他问道:“什么。”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有一些怨气,或者说是积恨。你应该能理解的,就像你恨我和弗瑞一样,我们之间有无法化解的怨仇。”
雪兰声音放得越发低软,像是俯首认输,“我说过不去烦你,但最近好像有些食言。大多数时候我都能控制好自己,就像之前几个月,一直都很安静,没有打扰过你,但我毕竟是人,不是机器,偶尔也会绷不住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比如跟你的副官谈恋爱,在酒吧里让你抱我,跟艾琳娜私下联系......之类的。不是真想破坏什么,只是自我纾解。”
晏南没有作声,静静坐在床头,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大概并非虚言,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诚恳,“对不起,影响了你的工作和家庭生活,”停了片刻,他抬眸道,“以后我会谨言慎行,不再做不该做的事。我会待在指定的地方,等你的安排,当然也不会再去打扰艾琳娜。”
“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是希望你和艾琳娜幸福的,”弯了下唇,他笑得平顺,“你们郎才女貌,我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
晏南仍是静默无声,安静得深沉。雪兰说的实际上是他期望已久的话,如果早这样,他这些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焦头烂额,和艾琳娜也许也已顺利成婚。
可现实没有如果,一切已为时已晚。
感情压抑到了极限,便会一朝爆发。深不见底的喜欢如井喷般暴涌而出,再也按压不回。如今再听见这些话,他生不出任何解脱感,反而心里沉得压抑,空得漏风。
“这是你私人休息室,住在这对你不方便,传出闲话艾琳娜也会不高兴,”雪兰还在继续,像是很为他着想,“我还是住得离军区远一些比较好,像之前那样,要是你不好找地方,我自己去住酒店也行。”
雪兰隔着黑暗看向晏南,目光寻不到落点,但仍在往那边瞧,似乎在期待晏南的回应。
虽然看不清晏南脸上的表情,但雪兰知道,对方此刻大概心情复杂。他理解,因为他也同样,心情并不如表面看上去平静。
这些天的事点滴汇聚起来,验证了一件事——
晏南到底对他还是有感情的。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不仅陷落了他,也将一心复仇的晏南拉下了水。落在脚跟伤口旁的亲吻,生死关头的以命相护,都并非演戏。
没有人能演得这么真。能够全无破绽,因为一切都是真的。对方有所保留,但他们也的确相爱过。
确认了,但也只是这样了。
他跟晏南之间隔着山海,即使知道,也生不出宽慰,只会埋下沉重。伤害已经造成,回不到过去,也没必要回到过去。
很多人一生中都无法遇到真正的爱情,他已经拥有过了,即使之后再遇不到第二次,也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他不打算借此要挟对方,不是因为还在乎这段已经褪色的感情,而是因为知道晏南跟他一样,不会被情感绑架。
对方要做的事不会改变,他没必要自取其辱,倒不如识趣退让,令对方心有所念,再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
“......”
心下筹算得差不多时,他听见了晏南回应——“没什么不方便,你在这住不久。”
看来对方跟他达成了共识,雪兰心中松下,默然感慨,虽然他跟对方感情淡了,立场也变了,但默契还是在的。
“好,我听你安排,”雪兰回道,“开灯吧,我不睡了。”
雪兰能感觉到晏南起身离开,却听不见他的脚步声。过了会后,遮光窗帘自动分开,房间内落进了日光。
晏南在窗边转身,逆光看向雪兰。也许是角度的问题,他眸色深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