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穿过庭院,步入门中时,雪兰目光正定在房屋深处。见他进来,雪兰转过来,听不出情绪地问道:“家里没人吗,你未婚妻呢?”
静静回视着他,晏南反问道:“你问她做什么?”
默了一瞬,雪兰很快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没有往屋子深处走,就地站在门厅处,他平淡道:“说吧,什么条件。”
墙壁上繁盛藤本月季从玻璃门上垂下,此时正是花期,清新的花香侵染了门口附近的空间,令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太浪漫了,雪兰想着,不如军部的冷肃适合他。浪漫该属于艾琳娜,跟自己没有关系。
雪兰身前,军团长正静立无言。单薄的眼皮垂了垂,他褪下了一只军制手套,用裸手摘下了一片不知何时落在雪兰肩头的月季花瓣。
目光在花瓣上停了片瞬,军团长将手插入了军裤口袋中,花瓣也同时被收了起来。
留意到对方的动作,雪兰眉心虚拧,微微撇开视线,看向了玻璃门外垂落的粉白月季。
深静的门厅外,月季花舒懒而缱绻,正随意探着花枝。静静凝视着眼前人,军团长开口提出了他的条件——
“雪兰,我可以放了弗瑞,只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
这条件......令人五味杂陈。
有未婚妻、即将完婚的人,何谈找男朋友?任性得像儿戏之言,哪里像是军部高级长官会说出的话。
正感到荒谬和违和,大脑翻出的一段记忆令雪兰失了呼吸——
过往如烟似云,闭塞无窗的探询室内,他曾贴在对方面前,暧昧低语地调情:“晏南……我可以带你走,但你得做我男朋友。”
“......”
原来如此。
他曾经用权势不动声色地将人捆在身边,如今对方便以眼还眼地还施己身。
肯答应帮弗瑞翻这个本就与他无关的罪案,应该是因为对方手中已有了足够翻晏少峰案的证据。待弗瑞官复原职,他便可举报罪证翻案,连同罗浮一起,将两院议长一同清算,一举颠覆联邦的上层机构,让整个联邦为他父亲的冤屈默哀。
仇恨这样深,深得无从化解。
雪兰觉得过去的自己滑稽得可笑,居然会觉得他们之间有爱。
连他救对方出来这件事,于对方而言都不值得感激,反而成了报复的原因。仇恨令人盲目,对方这样恨他,他便做什么都是错。
当他的男朋友,陪他睡觉,在对方眼里大概等同于换了地方坐牢,甚至更糟,丧失自由不说,还成了奴隶。
“......”
哪有什么喜欢和让步,只有无穷无尽的报复。对弗瑞的复仇已临近尾声,只差清算,而对他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回想这些时日,同对方的一次次交锋,他从未真正获得过主动权。时远时近的距离,放在脸上的喜怒,那深重的一巴掌,都是引他上钩的戏码。
一个人究竟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被同一个坑绊倒两次?
“......”
雪兰突然觉得疲惫,连生气都没了Jing力。
没有兴致过问细节,像曾经的晏南一样,他仅吐了两个字——“期限。”
“半年。”
同样的问题,雪兰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答的——“到我厌烦你那天为止。”
与自己相比,对方算是仁慈了,给出了格外具体的期限。算一算,来年开春后便可以分道扬镳,从此再不相关。
待弗瑞重获自由,他就带对方走,去omega空间站。惹不起就躲着,自此不再踏进联邦的疆域,在乎的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好。”
军团长将手从口袋中抽出,沾了花香的食指按在了他唇上,“我按照你的喜好成为了战场上最耀眼的兵士,如今你也该按我的喜好行事,这才算公平——”对方轻轻地问,“对吗?”
“我所知道的你的一切都是作戏。”雪兰答得平静,“我不清楚你的喜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晏南没有作声,手指轻微向上,抵在了他唇瓣间。
“……”
静默了几秒后,雪兰微微启唇,准备将那只手指含入口中。柔软的舌尖裹上指尖时,军团长却出人意表地收了手。
眉心微蹙着,军团长做出了回答:“我不会要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在这栋房子的范围内,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擅自外出。”
“知道了。”雪兰应得平静。有了最坏的心理预期,一切都像是走运。
不愿跟晏南多待,他转身朝楼上走,“我住主卧,除了吃饭不要来打扰我。”
进了主卧后,似曾相识的布置令雪兰脚步一顿。墙纸繁复的纹路、洛可可风格的家具、以及朝外望去便是无尽森林的宽敞露台——一切都在引动着过去的回忆。
“......”
说是巧合也太过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