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晚不回来,你们可以自便。”林凭把最后一口海鲜汤喝完,这儿的牛排永远半生不熟,搭配着恶心的黏糊糊的汤。
他的丈夫喜欢,所以他也必须喜欢。
佣人们收拾了餐具纷纷下楼了,因为有了安保组,他们今晚可以去市中心玩儿,去家里看看,去哪儿都行,没有男主人在的时候,夫人不会插手任何事。
别墅的夜晚变得冷清又安静,他开了瓶丈夫昂贵的红酒,又想起丈夫性无能这件事,大概是所有的痛苦中唯一能让他笑得出声的事情了。
安保组不放假,他们需要盯着这栋别墅的出入口,不能让夫人有任何出去的机会。
这支小队是周柯从亚洲各种地方聚集的,有退伍雇佣兵,也有Jing通跆拳的,最小的一个才十八岁,戳了戳周柯:“哥,这儿怎么把夫人当犯人啊。”他年纪小,耐不住性子,直好奇。
周柯冷着脸:“不该问的别问。”
“哦,”小伙子想了想,乐了:“不过这是干的最轻松的一单活儿了。”
周柯想,是老子干过最难的一单。他打了声招呼:“你们看好了,记得轮班。”伸了个懒腰,状似要出去:“我去市里喝两瓶,反正老板也不在。不轮班的也走吧,别走太远,有紧急命令二十分钟内让我见到人。”
“是!”
别墅建在半山腰而不是别墅群,他来就职的时候已经看了,这里只有外面一圈有监控,室内没有,很干净。他从监控死角进入,直接徒手翻到二楼,说不上为什么,他只想看看林凭。
林凭在喝酒。
以前林凭是不喜欢酒的,或者说,只喜欢果味酒:“哪个国的红酒都一个味儿,我爸还非得让我夸好喝,烦死了。”
以前他总嘲笑林凭,长了个富家少爷的脸,没那个高贵的富家品味:“配我这不正好?”
那瓶红酒都要见底了,林凭垂着眼睛,像是在放空,也像是在想什么,周柯走过去从酒柜里拿了瓶伏特加,是这里头少见的烈酒,他在俄罗斯的时候总是喝,这种便宜又劲儿大的酒可以让人暖和一整天。
“周柯?”林凭喝的有点多,他勾勾手,把周柯手里的酒拿走,自己闷了一口,傻乎乎地笑:“这个劲儿大。”
周柯蹲在地上,他个子大,只需要微微仰视就能看到林凭的眼睛:“别喝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凭摇了摇酒瓶,又被夺走了,他摸了把周柯的头发:“小顺子,走吧。”
周柯心里发闷,他像认罪一样看着林凭:“不问我当初为什么没到吗?”
醉醺醺的人摇头晃脑,像是在摆脱什么:“不重要了。”
他像是起了坏心思,像以前说悄悄话,低下头看着周柯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这里的人都想上我,你要上我吗?”
周柯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他嘟嘟哝哝地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宽大的睡袍露出一半白皙的清瘦后背,倚在桌子上,没趣儿了一样:“上了我就走吧。”
那片后背上鞭痕累累,宛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周柯的手臂肌rou暴起,如果他曾经的战友看到,就会发现他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他想把某个人的皮都剥下来。他把那件松垮的浴袍扯了回去,给林凭遮住那些不堪的伤疤。
我只想抱抱你,林凭,抱一会儿。
尽管林凭对他的到来不抱有任何喜悦和期待,但是曾经相爱的情侣还是会给予林凭一些安全感。他睡着的很快,趴在桌子上,腰还被周柯抱着,半睡半醒的时候,他看见周柯在抹眼泪。
周柯年少时候最喜欢看武打电影,信奉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谈恋爱的时候林凭怎么气他,气的跺脚咬牙也没掉眼泪。
在意识模糊之际,他想笑,周柯,你也是会哭的啊?当初我可是在街角哭了一宿呢。
梦里梦到的却不是改变他命运的那个雨夜,而是中考完的那一天,他俩穿着二中的蓝白短袖校服,躲在梧桐树荫下避暑。天气热,周柯举着小风扇给他来回来去吹,他拿着运动饮料,懒懒地靠在树上问周柯,你考得怎么样啊?不行的话我就陪你去上私立。
周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校霸的个子太高了,几乎是俯视着他的眼睛,带了点戏谑和认真:“林凭,为了你,我也得考上一中。”
他那时候呆愣了一会儿,眼神左右不敢看他,又想起自己这半个月学习压力大总拿人家性幻想自慰这个事儿,耳根子都红透了。
周柯知道他脸皮薄又爱面子,再逗就该跳着脚生气了。他见好就收,把林凭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骑上他爹的电动车:“走吧,带你玩儿去。”
即使周柯考上了一中,也没告诉过他自己是怎么考上的。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事情做不到就不喜欢讲出来,他本来都想好了,中考随便考点分数去上职校,结果被林凭每天压着在教室里多补一个小时课。晚霞照在安静的教室里,林凭侧着脸问他,听懂了吗?听懂了吗?他能看清林凭脸上毛茸茸的汗毛,开合的嘴唇,和眼睛里他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