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钟塔伫立于黑暗中,整个王城的建筑都像是侏儒一般卑微匍匐在它的脚下。阿尔弗莱德仰望着钟塔,他不知该作何行动,唯有静默。人类会敬畏庞然巍峨者,这是本能。
白鸦阿兰恭候在车门外,就像他服侍奈特上车一样,他依旧把自己的手作为垫脚来方便她的神明大人下车。
阿尔弗莱德看着奈特毫无愧疚地踩着白鸦跳下去,轮到自己的时候阿尔弗莱德迟疑了,他温和拒绝:“不用帮忙,我自己就可以。”
阿兰抬起头,似乎有一点点惊讶,但他没表态起身立在车门旁边,对阿尔弗莱德伸出手。
“谢谢。”阿尔弗莱德顺理成章地扶着阿兰跳下车。
阿兰的手冰冷得没什么温度,奈特说过所有白鸦都不是活人。阿尔弗莱德不是很敢接触这些神的侍从,他迫不及待想把手抽出来,但白鸦却挽留了他一下。
男孩抬头,正对上白鸦看他的眼睛。
格外干净的眸子,尽管因为神明的影响,这双眼睛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而变得猩红,阿尔弗兰德依然无法忽视那水一般的清澈,以及藏在深处绵长又温柔的哀伤。这双眸子在白鸦没什么血色的漂亮脸蛋上摄人心魄,让他沉醉。
阿尔弗莱德无法阻止自己凝望阿兰猜想他的过去,她曾经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故事,他曾经活着,那时的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你很喜欢他?”奈特冷冰冰地疑问打断阿尔弗莱德走神。
金发男孩慌乱地放下白鸦的手,“啊,没有。”
“我看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家伙,我可以把他送给你。”
年轻的金发男孩顿时局促起来,红着脸申辩,“这,这不是喜欢,我就是单纯觉得他很好看,算是对美丽事物的欣赏……”
“你不喜欢他,”奈特蹙眉,他搞不懂眼前这个人类复杂的情感变化,“你不喜欢他,等事情结束我就让尤尼卡把他处理了。我和尤尼卡都不会允许有诱惑人心的白鸦出现。”
“等等,奈特!阿兰没在诱惑我,我就是,就是,唉!”阿尔弗莱德长叹口气,他觉得和奈特根本解释不清他对这个可怜人的同情,无奈承认:“你把他留下吧,我喜欢阿兰,我愿意收留阿兰。”
奈特转动他的龙瞳从阿尔弗莱德身上移到白鸦身上,最终疑惑地点点头。
这个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他们目的还是钟塔。
阿尔弗莱德看着奈特缓慢走近钟塔并把手举起抵在钟塔紧闭的大门上。
“奈特你在干什么……”
“嘘!”一直沉默的白鸦突然捂住阿尔弗莱德的嘴,然后把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龙神大人在开启钟塔,这附近有守卫钟塔的恶灵,活人的喘息会把他们招来。”阿兰轻柔地解释,那是阿尔弗莱德极其喜欢的语气和声音。
钟塔的大门发出沉重的轰鸣,从奈特触摸的地方骤然凝聚起澄黄色的光。说是光也不准确,在奈特手下亮莹莹的物质更像是熔融的金属水,积蓄在白龙的指尖下。
奈特闭上眼睛,清唱由古老龙语编成的歌。
光和着白龙的歌声沿钟塔的门向上攀,它把自己嵌入钟塔细密的纹路里,扩散出去的分支在触及边缘的瞬间熄灭,璀璨稍纵即逝。
唯一剩下的光,像水一样的光逆流而上,在抵达钟塔表盘之际猝然破碎。
过度的光让夜变得更黑,万籁俱寂,万事万物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这……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不见了!”阿尔弗莱德恐惧地张望。
“阿尔弗莱德,我在。”
冰凉的手在一片漆黑中触碰到阿尔弗莱德的胳膊,略低于正常人的体温成为阿尔弗莱德目前最安心的触感,紧张和焦躁也在阿兰清凉的指尖下得以安抚。阿尔弗莱德难以察觉地舒口气,让阿兰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也不自觉凑近阿兰。
在沉寂不知多久后,唯一的光突然刺破黑暗。那是一个完美的光圆,捧在奈特手里。
奈特缓缓举起光圆,正对中塔的表盘。
当他们吻合,光化成钥匙。
中塔的表盘突然开始旋转,齿轮相互咬合带来的巨大轰鸣声足以惊醒方圆百里里的人畜。但他们在特殊的空间里,与现世隔绝。
阿尔弗莱德分不清这到底是奈特的神力还是建造钟塔的巫师们所设下的阵法。他愕然地瞪着钟楼,看表盘飞速旋转,四周拔地而起建筑与钟塔融合,最终形成为一座古老宏伟的建筑。
有了光,阿尔弗莱德看清了周围,他们居然回到了紫罗兰。
“这……还是我认识的紫罗兰吗?”金发男孩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感叹。
前方的银发男孩闻声回首,琥珀色的龙瞳里沉杂冷漠与高傲,宛如奇迹的真正主宰。
“当然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紫罗兰的秘密——现在应该称为‘禁忌书阁’。”
在奈特的记忆里,这个只是藏书的地方不是禁忌。至少以前不是。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