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成一团,云压得很低,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在那瞬间一半天空亮如白昼。
车开在盘山公路上,被雨幕包裹。
傅徽原本打开了南化市当地电台广播,但雨声实在太大,与人声交织更惹人烦躁,于是干脆关停了广播。
他本是去设在山间的一个疗养院出诊,过了下班时间,他仍在给一位病人做必要的双腿复健。等到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
考虑到预料不及的暴雨和陡峭崎岖的山路,院长本打算留他过夜,但傅徽错以为自己第二天早上还有工作,便决定连夜赶回去。
等回过神来明天没有排班时,他已经在山路上慢慢开了半个小时了。
傅徽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在疗养院过夜了。原本回南化城要开将近两个小时,如今道路shi滑又是下山的路,他怀疑自己凌晨三点都不一定能到家。
远光灯照亮车前连绵的雨帘,道旁除了山坡就是树丛,枯燥的景色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视野的右前方有个陡坡,下雨天最怕泥石流,傅徽定了定神。
正在这时,天边一道闪电劈过,他看见陡坡上的灌木里有东西在动。
随后有个影子穿过灌木,身形不稳地沿着坡道滑落下来,似乎是个人?
这种地方哪来的人?
还没等他反应,那人就一晃一晃地走到了马路上,直直站在傅徽车子的正前方。
这是什么情节?!
傅徽当即猛踩刹车,整个人被惯性猛地往前一甩,安全带勒得他神智瞬间清醒,抬眼只看见那人还站在那一动不动,这才长出一口气。
幸好车开得慢,没犯罪就好……
下一秒就看见人直挺挺地倒地了。
“不会吧,这么恶劣的环境还有人碰瓷?”
傅徽腹诽着,不得不下车去查看那人的情况。他打着伞走到那人跟前。
尽管有雨伞的遮蔽,跟着狂风乱飘的雨还是几乎浸shi了他的裤腿,鞋里也进了水,chaoshi粘腻的感觉让傅徽有些烦躁。
这是个男人,头发留得有点长,被水糊成一片的刘海都快挡住眼睛了。眼睛闭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傅徽俯身推推他,又拍拍他的脸颊,那人都没有反应,而傅徽只觉得在这寒冷的雨夜,他的体温异常地高。一个人在公路上烧到失去意识,要是把他丢在这儿不管,恐怕和见死不救没什么区别。
傅徽又叹了口气,他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要搬动一个成年男性不容易,他只能扔下伞,双臂从腋下把他托起来,把人托到自己背上,再横放到车的后座。
这么一来,他浑身上下也没一处干爽的地方了。
傅徽关上车门,把空调温度调高,一刻不停地往城里赶。只不过现在的目的地变成了医院。
山路还没走完,雨点砸在车身上的声音仍旧单调,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傅徽却早没了一点瞌睡。他甚至提高了码数,因为后座那个人需要尽快送去医院治疗。
离开盘山公路顺利驶上进城的高速,傅徽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这在暴风雨夜开车回家真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
他用余光从后视镜看向后座仍然躺着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刚好路过,就没有人能把他救起来了。
他打开后排的灯,好随时顾及病人的情况。
事实证明,那是个明智的选择。
傅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面那人似乎醒了,发出轻轻的咳嗽声,几声抽气,该是摔下来的伤口疼了。他的心又一揪,得赶紧到医院才行。
“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还没查看对方情况怎么样,傅徽只能先出言安抚他。
然后傅徽听到对方呼吸急促起来,从后视镜看到他支撑着身体坐起,然后把手伸向了……
车门。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在傅徽平时有锁车门的习惯,他看到对方慌乱地拉了好几下把手,“想跳车?还是干脆想自杀啊?”
“我……”
他因为发热而嗓音沙哑,但还是能听出是个青年的声音。
随后,傅徽听到他缓慢,而又极诚恳地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活了,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傅徽觉得,送医院似乎不是很顶用。
“不准乱动了,不然我就直接报警。”他说着就按出拨号界面。那人不知看没看到,倒是安分下来,在那呆坐了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
傅徽怕后座那人再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好在正巧瞥见路边有个服务区,就把车停在那里,自己下车买了瓶矿泉水。还没忘把车门给锁了。
此刻清凉的饮水下肚,他混乱如麻的大脑才稍微恢复了清明。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服务区的人很少。傅徽打开车门,看见后座的人已经醒了,但仍呆坐在那,垂着脑袋似乎在看自己的手。
傅徽把水和毛巾放在他旁边,自己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