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自己都不上心,再好的医术也治不了!
訾言说完有些后悔,他一向如此,但此刻不该说这些的。她的药刚上,哭了不好。
他缓了语气,道:以后记住便是。
嗳。
纪杏低低应了,她眼睛里一股酸涩涌动而出,但她不能哭,那样是多么厚颜无耻,做坏了事还有脸哭么,一定会被讨厌的。
接下来几天纪杏哪儿都不去,也不多说话,到时到点认真用药。
孩子们来找她,她被缠着也强硬拒绝,让他们教她编竹篮、种花、锯木头一些淘气的就渐渐不来,訾言大夫的小草庐终于归于安静。
刚开始,訾言见了心中有有几分安慰,但几天后他觉得不对劲她太寂寞了。
晚上訾言回来,桌上放的是她在其他孩子帮助下做的饭菜。他回得晚,叫她不用等着一起用餐。当他在屋内吃,她就在门口坐着编竹筐,月光照在地上,慢慢地移动,把影子拉长。她的裙角沾了露水,万籁俱寂,偶尔是碗筷触碰发出的响声。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眼睛看不见,口不能说话,白天她会在做什么呢?
他环视了一眼屋子,很干净。她会一个安安静静地擦拭尽每一处的尘土,会在别人生火的时候笨手笨脚的盛水和拿碗筷,会在日光下翻晒草药。他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訾言吃好了,起身收拾碗筷。
你进来坐吧。外面shi气重,她从来像察觉不到一样,她一直就是这样马马虎虎地生活,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听到碗筷响,纪杏赶快放下竹编站起来,身下的竹椅吱呀一声响,我、咳我来。
她没听见脚步声响,于是走到桌边,摸索去拿他堆放好的碗碟。
怎么不用木杖?
纪杏羞愧地低下头,我帮忙烧柴的时候,拿错,给烧了对不起。
她已经很熟悉这间屋子了,从刚开始黑暗中的惊慌失措,到磕磕绊绊尝试,再到行走的时候脑海里自动都有图形路线浮现。许是偶尔的磕撞,在屋里他还是要求她用上木杖。
今天烧饭的时候,她听见小孩喊火快灭了,急得随手把身边几根柴火一扔,连木杖都扔进去了,虽然连忙抽出来,可已经被烧了一半,哪怕她舍不得,最后还是劈了当柴烧。
纪杏听见他脚步走远的声音,心中沮丧,依旧端了碗去厨房。
抬脚。
訾言在提醒她,他的声音似从院中传来。
跨出门槛,突然听见院子里刀砍削凿的声音。她的脸发红,心一阵跃动,像要跳了出来。
洗完碗出来,訾言已经做好新的了。纪杏把shi手在裙上蹭了蹭,手里触到,她拿起来摸了摸,手柄被他做标识一样缠了根带子。
可别再拿错了。
哎。纪杏绽出一个欣喜满足的笑。她听见木块翻动的声音,他似拿了什么往门口走。
纪杏问:怎么了?
修门,钉木框。
我也去。
纪杏去提了盏灯,根据锤子声音找到他的位置,她白天锯的木头终于派上用场,锯得丑,真庆幸现在是晚上,看得不清楚,她一想,那白天看见怎么办?算了,白天忙,一晃眼过去看不清的。
她着急拿灯过去,怕訾言在月光下看不清楚砸手了,步子有些快。
訾言看着为他提灯的少女,发丝微乱,荆钗布裙,柔和的灯光模模糊糊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布条遮住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盖住小巧的鼻子,欢喜时常笑,一不高兴就抿着唇。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与初见她的时候天壤之别。
不变的是依旧天真热忱的性子,就如此刻,她看不见,不需要灯,却愿意为别人提灯。她是很好的姑娘。
从别人口中,他大概知道她是某个权贵家的侍女,得体、大方、美丽、机敏,他没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资格去问
这晚纪杏睡得格外好,木杖被她放在手边,她越用越顺手,没事就去抚摸那根带子。
第二日,天大晴,阳光透过篱笆,照在鲜翠欲滴的小木苗上,一瓢瓢清水被灌溉入土地,在简陋的茅屋里,围栏的绿色是唯一鲜亮的颜色,这小小的生机如此惹眼,随风一点一颤,看得人心中喜悦。
她弯着腰,摆弄枝叶,问小孩,木杖上面的绑的带子是什么样的。
抱着柴的小孩路过,看了眼,一根带子,绿的,哦不是,青的。
他探过头来又确认一遍,不就是訾言哥哥的发带呗。
抚在带子上的手指一颤,她越发缓慢去触,似要将这带子一丝一线一个针脚都摸清楚。
姐姐,大伙要请訾言哥哥去吃饭,你知道吗?
纪杏摇摇头。
訾言是义诊,诊金收得便宜,几乎不收,遇见实在拿不出的就直接免了。有来送粮食送菜送物品的,他大部分都拒了,只让她拿一点点菜,因为他们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