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会和制造“鬼哭”的是同一人吗?楚安这么迟钝的人,看到那些被打开的抽屉木柜和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家具,也察觉出了异常。他满腹狐疑道:“许家早就被抄家了,这人是想从这里找什么?”这个问题,现在显然没人能回答。“山重水复疑无路,这山过了那山高,”顾九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走吧。”四人出了许府,已近宵禁。楚安哈欠连天,回了将军府,顾九他们也径直回到王府。一夜无梦。次日一早,顾九强撑着浓厚的倦意从床榻上爬起,草草用了早膳,便赶去开封府衙。一入议事厅,就瞧见沈时砚和楚安正站在那儿等着自己,连忙小跑过去。楚安瞧她一脸睡不醒的模样,笑道:“顾娘子,你这别不是被许府的鬼怪吸了Jing气神儿吧。”顾九毫不留情地锤楚安一拳。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谁能——顾九的腹诽戛然而止。她看了眼生龙活虎的楚安,又瞧了眼如沐春风的沈时砚。好哦。原来受伤的只有我自己。考虑到国子监有早课,沈时砚便选择先去城西外那座破庙看看。幸而早先让王判官去查了位置所在,他们乘马车一路西去,不多时便到了地方。说是破庙一点也不夸张,周遭荒草丛生,断壁残垣,正中央的佛像早已漆落斑驳,佛身上坑坑洼洼,全是被岁月腐蚀的小洞。低眉垂眼的神态,失了神明该有的雍容慈悲,只有毫无生气的冰冷。一进去,Yin暗chaoshi的霉味扑面而来,远比许府那四处飞扬的灰尘更让人难受。破庙里堆着一些没烧完的木柴,佛像旁边还有一层厚厚的干草,应是有赶路的行人途经此处,在此歇脚所留。他们正四处瞧着,忽听有脚步声从背后冒出。流衡最先反应过来,疾步奔去,待三人转过身,流衡已经把人押了进来。是个身材壮硕的汉子。顾九打量着这人的模样。双手布满厚茧,指缝污泥堆积,皮肤皲裂,右脚的草鞋还破了一个洞。她又看到汉子肩上背的竹筐,以及里面的镰刀和草药,便明白过来这人约是附近上山采药的村民,连忙出声让流衡松手。汉子失了束缚,当即从竹筐里掏出镰刀,警惕地看着他们。顾九耐着性子给汉子解释他们是府衙的官差,来此地是为了查案,适才一事,纯属误会。那汉子明显不信:“你不要以为穿个男装,我就认不出你是个女人了!衙门什么时候有女人当差了,你莫要诓我!”顾九一本正经道:“你这是偏见。”那汉子还要叫嚷,楚安已经把腰牌拿了出来,怼到他面前:“可看清楚了?我们真是官差。”汉子这才消停,慌忙丢下镰刀,跪地磕头:“官老爷,官娘子,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贵人们,还望贵人们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楚安无奈地笑了笑,把人扶了起来:“没说怪你。”他问道:“你是这附近的村民?”汉子连连点头,而后忍不住问道:“这破庙又出了命案?”闻言,楚安回头看了一眼沈时砚,继续问道:“你既然说‘又’,三年前这里可是曾出过人命?”汉子又是连连点头:“当时就是我报的官!”语气激昂,颇有讨夸的嫌疑。楚安如他所愿,欣慰地拍了拍汉子硬邦邦的肩膀:“干得好。”随后便又问道:“你能否将当年的情景讲述一遍?”汉子面露不解:“官爷,您问这事做什么?这杀人凶手不是早就被抓了吗?”顾九脸一板,故作恶声恶气:“让你说便说,哪来这么多废话。”那汉子被唬得一个激灵,不敢再多嘴打听,立即说出当年的事情。这破庙多为无家可归之人或是赶路的行人提供歇脚休息的地方,所以当汉子某日采药路过此处,发现破庙里面多了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后,也并未多惊讶。汉子瞧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猜他多半是个乞丐,偶尔采药时路过此处,还会与这人说上两句话。后来没多久,破庙里又多了一位年轻郎君,时不时地会来此处看望那瘸腿乞丐。两人平日关系似乎很好,那年轻郎君是个洒脱性子,与瘸腿乞丐攀谈时,多是席地而坐。一个是气质斐然的读书人,一个是狼狈不堪的瘸腿乞丐。汉子特别好奇这两个天差地别之人凑在一起时,到底能聊些什么。几次靠近,却都被那个瘸腿乞丐察觉,然后便就此停住交谈。汉子只能悻悻做罢。直到某日他像往常一般,早起采药,再次途径破庙时,却发现那瘸腿乞丐竟然口吐黑血,中毒死了!
整个头还被人用石头砸得面目全非,若不是汉子知道这乞丐瘸腿,甚至都不敢确认他的身份。当即汉子便跑到开封府衙报了官,后来他几经打听,这才得知原来杀害瘸腿乞丐的人竟是那个年轻郎君!说到此处,汉子背脊冒出一层冷汗,忍不住道:“真是人面兽心啊,小人瞧他们平日相触得十分融洽,没曾想他竟然会下如此毒手。”顾九抿唇,直直地看着汉子:“你偷听了那么多次,难道什么也没听到?”汉子苦着一张脸道:“真没,那乞丐警觉得很,小人一靠近,他便立马收了声。”顿了顿,汉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瞪大眼睛道:“不过,小人隐隐听到过那年轻郎君叫乞丐什么‘孙先生’。”顾九正色道:“你可确定?”汉子顿时又生了些犹豫:“应该应该是吧。”顾九看向沈时砚,后者眉眼平静,温温一笑,让流衡给了那汉子一小串铜板,放人走了。待破庙只剩下四人,顾九方才道:“虽然眼下还不确定这乞丐到底是不是被许薛明所杀,但凶手选择毁了他的容貌,想必应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