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息停在一处,却久久未再靠近。沈时砚闭了闭眼,压下涌上心头的异样,极其克制地抿紧薄唇,偏头吻向了顾九耳尖上方的乌发。“你真的吓死我了。”楚安带人匆忙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及时刹住脚步,既欣慰又感到羞得慌。有官差看见了那倒在地上无头死尸,心底发毛,低声问道:“楚将军,咱们还过去吗?”话音刚落,不等楚安回话,不远处的沈时砚已经转头看了过来,神色淡淡。他没有说话,视线冷冷地扫过尸体,所含之意不言而喻。楚安当即挥手,命人迅速把尸体和头颅拿走,并抬走伤患。沈时砚这才松开手,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顾九扫了一眼周围,抬眸看向沈时砚,低声嘟囔:“不过是头没了”之前又不是没见过。沈时砚指尖微蜷,没有接话。不一样。他是我杀的。所以,不一样。……离开夷山别院后,沈时砚立马带兵前往黄府,闻言,楚安怔在原地,神情僵住:“怎么回事?去那做什么?”顾九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想到楚安迟早都要知道,还是把适才他不在时所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楚安呼吸一屏,沉默了片刻,单手缠住缰绳,翻身上马:“走吧。”说罢,扬起马鞭,率先奔去。顾九和沈时砚紧随其后。三人赶到黄府时,官兵已经围在黑漆大门外,而御史大夫以及黄母站在门槛前,面色铁青。见沈时砚来了,御史大夫疾步上前,冷声质问:“宁王,我知府衙公务繁忙,眼下却抽出闲空将我府邸围住,还要带走我儿。此事宁王若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我便前往金銮殿,参你一本!”沈时砚只问道:“黄三郎今日可是告病在家,并未前去夷山别院参加徐博士举办的雅集?”黄御史冷哼一声,甩袖负手:“没错。”“既然如此,为何令郎的请帖会出现在别院的书童手里?”沈时砚将帖子递给御史大夫,淡笑质问,“又为何那书童说黄三郎让人给钟景云带了糕点,而那糕点里有毒呢?”话音落下,不待黄家人反应,沈时砚便带人闯了进去:“黄允涉及谋杀国子监学生周志恒和崇文院学士钟景云,本王带兵查案,还望黄御史理解。”官差们手持兵器,鱼贯而入。府门外,御史大夫和黄母脸色瞬间一变,后者更是惊慌失措起来,紧紧攥住她夫君的衣袖,颤声道:“好端端的,琢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那儿?又怎么可能和杀人这种勾当扯上干系!”黄御史自然也是又惊又恐,只不过毕竟是在朝野厮杀出来的人,很快便压制住心头的慌乱,拍了拍黄母的柔荑,沉声安慰道:“没事,三郎什么秉性,你我二人还不清楚吗?此事定然存在某些误会。”他看了眼沈时砚那群人的背影,神情严肃,立马抬步跟了上去。而沈时砚这边,有楚安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黄允住的院落。一进去,便瞧见院子的主人正坐在穿堂厅,安安静静地抚琴。琴弦铮铮,鸣声悠扬,如珠落玉盘、淙淙涓流般清脆干净,又如山泉直流、浪遏飞舟般热烈豁达。一首停,又是一首。顾九脚步微顿。虽说她不通音律,但如此有名的曲子她还是听过的。应该是……《高山》和《流水》。官差们一分为二,迅速从两侧游廊将穿堂厅围住。黄允仍是面无异色,继续抚琴。沈时砚静了片刻,并没有去打扰他,抬了抬手,示意楚安带着几个人去搜查黄允的院子。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官差从黄允的书房里匆匆出来,禀告道:“王爷,里面有间密室。”官差所说的密室位于两侧书架之间,狭窄的木门被一副偌大的山水画遮挡住,门锁是个被改造的九连环。沈时砚走上前,如玉的指骨在铁环间按照规律反复拨动,很快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金属声响,门锁开了。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外面空气涌入的瞬间,钉在墙壁四周的青铜灯台突然窜出火苗,驱散了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并不刺鼻。三人相继走进去,沈时砚轻声解释:“应与火折子是类似的道理。”顾九点点头。这个密室仍是一间书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顾九往一处瞥去,书案上似乎铺满了纸张,还未抬步,沈时砚已经率先走了过去,随手拿起其中一张纸。顾九也过去瞧了一眼,不由愣在原地。是字。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还是似曾相识的字迹。顾九下意识偏头看向身边人,沈时砚薄唇轻启:“他在模仿许薛明的字。”顾九连忙俯下身,从一叠厚厚的纸张中找到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周志恒亲启。是那封自周志恒死后便无所踪迹的信。还未来得及打开看,忽听楚安开口叫他们:“王爷,顾娘子。”两人抬眼,便见楚安正站在一处墙壁前,昏黄的烛光映亮了视野,墙壁上似乎刻了什么东西。待他们走近,这才看得清楚。顾九面露惊愕。正月廿六。我于傍晚水云楼赴约,钟迟。亥时三刻。钟送我回府。同一天,双鱼玉佩丢,城西外破庙乞丐被人毒死,糕点来自史氏茶坊。正月廿七,巳时五刻。修竹于家被捕。巳时七刻。周去府衙,自称人证。怪不得。顾九晃了晃神。怪不得那日询问黄允正月廿六相关的事情时,他会记得如此清楚。她伸手去触摸墙壁上的划痕,凹槽已经变色,应是有些年头了。三年以来。黄允一直没有忘了这件事。顾九抿了抿唇,方才打开手中的信件。佑泉,五月廿九寅时,学内太湖假山见。落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