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生怕她怀着身子再发作起来。不一会儿,紫嫣进来,轻声报道:“二爷,太太来了。”床上的人听见,身子一颤,往床里头缩了缩,又将头埋进被子里,刘钰忙道:“先别让太太进来。”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刘钰才缓缓退出去,对康氏告罪:“让母亲担忧了。”康氏见刘钰两只眼睛通红,显是哭过,不由心疼起来:“儿啊,这是怎么了?”刘钰摇头,没说什么。康氏便生气埋怨起来:“若芯这孩子怎么回事,老爷已给了她体面,怎又闹起来了,这不是打老爷的脸么,还有一个,把你那外室快快打发了,这种养在外边也不安分的,断断容不得。”已有秦穆菲同她说了苏月锦的事,气的康氏发落了佟广正两口子,革了半年月例。刘钰恨的咬牙切齿:“若芯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她。”“太医来了,闹这半天赶紧给她诊一诊,仔细别伤了孩子。”“她才睡下,明儿再说吧,她素来保养的不错,该是没什么大碍。”“你可别大意了,那外头那样冷,她鞋都不穿的往外跑,身子怎么吃得消,老爷可盼着这一胎呢。”刘钰怎不知他爹的主意,他爹指望若芯再生个男丁,好过继给他大嫂,拢住了他大嫂子的心,也就保住了谭家这门姻亲。打发走了康氏,刘钰这才缓了口气儿,他捏了捏眉心,慢慢踱回卧室,若芯已然睡了,他只坐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心中疑惑又起,若芯向来稳重,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这样哭闹,是苏月锦同她说了什么,她生气吃醋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他一时想不明白,又不好出门去找苏月锦问,便吩咐常胜,去四方胡同里看着她,别叫她再闹出事来。次日,若芯难得没早起,刘钰已起身在内书房理了一回事了,回来见她还窝在床上,他轻手轻脚的撩开帐子,坐到床边看她。见刘钰回来,若芯这才慢慢坐起来,莲心忙上前,将莲花枕垫放在床头,给她靠着,又将那鸳鸯暖帐勾了,秋桐端来了早起漱口和饮用的茶具,叫若芯润口,一退下去,白青便递上来一只手炉,若芯摇摇头没接,刘钰却不肯,拿过那手炉硬塞到她手里,问:“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爷今儿没事,陪着你。”若芯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她抬头看了看刘钰,又垂下了眼睛,手摩挲着手炉,缓缓说道。“我不喜欢她,你不要把她领进来。”她又恢复了往日温柔,可那口气却不似以往,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没留一丝商量余地。“这是什么话,没想把她领进来。”见刘钰应了,若芯又说:“我不见太医,我自己可以看好孩子。”这可不行。话到嘴边,刘钰又咽了回去,他强端上笑,小心翼翼的哄她:“这府里头谁不知道,爷的若芯最厉害,钏儿媳妇生孩子,都要来请教你,只是……”“只是到底要太医给你看着些才是,你生的时候,生的时候总得有人看着吧。”“那好,你叫齐太医来。”“你做梦!”刘钰瞬间变了脸,哪还有笑,虎着脸就想骂她,这女的仗着有了身子,这是要造反么。可他没骂出口,强压住恼,没好气道:“齐太医太忙了,没空给你看身子。”若芯算计了一早上,见刘钰如她所愿,上了套,这才去拉他的手,同他商量:“那等我养到六七月份的时候,再叫许太医来,上次他给我看过之后,我就有了身子,可见许太医医术Jing湛,我又不是头胎,娘家还是医家,太医总上门,外人看着,还不笑话我们顾家,指不定觉得,我们顾家是什么草莽不入流的医家,回头家里的医馆无人上门,一家子兄弟姊妹还要靠医馆里的生计糊口,我这不是害娘家人么。”这是若芯头一回同他说她娘家的事,刘钰心里忽就涌出一股暖流,他觉得他离若芯更近了:“哪就像你说的这样了,请太医不过是爷不放心罢了,再说了,哪家的体面妇人不得有个太医看顾着,怎么你就这样矫情,没说你们顾家医术不好,刚爷不都夸你了,你这样,就算是爷答应了,老爷那儿怎么说,你是不是想叫老爷把爷打一顿,你就高兴了?嗯?”说着挠了挠她的手心,又温存起来。若芯笑了笑,缩回手,恭维他:“老爷那儿,就看二爷的本事了。”听了她的玩话,刘钰也笑起来,他抬手将若芯揽在怀里,轻轻揉着,良久,低声对怀里人说道:“若芯,是爷不好,没护好你,叫那贱人惊了你,以后再不会了,昨儿哭的那样狠,你可知爷心里什么滋味,以后可再不许掉眼泪了。”她没说话,只静静的靠着他。刘钰手搭上她的肚子,摸了摸,心里十分踏实:“就这样吧若芯,我们就这样,这样多好。”即便若芯方才有意试探他,他都不觉的生气,不论真情假意,至少她终于肯在他身上用心了。他就这样陪了她一上午,正用着午饭,就见连翘挑帘子进来。“给姨nainai道喜,太太叫姨nainai用过饭,去长春馆一趟。”小丫头笑的十分爽朗,没等主子发话,紫嫣就走到书案旁,打开匣子,抓了一把钱给她。“谢二爷姨nainai赏。”若芯脸上却毫无喜色,她神情扭捏的看向刘钰,摆明了不想去,刘钰一个头两个大,他以前从没在后宅之事上费过心,如今叫他处理这些琐事,当真难为了他。他不敢忤逆康氏,便装模作样的质问连翘:“太太找姨nainai什么事?”“两位大nainai说要来看看姨nainai,可太太说,她也想嘱咐嘱咐姨nainai,便叫我来喊姨nainai过去。”这显然是在怪若芯昨天闹的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