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曾祖母,我阿娘给陆遥做娘去了,她不要我了。”孩子的话从屋里传出来,进了刘钰耳朵,就那么一瞬间,刘钰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顿住脚转头,望了一眼慈园明堂里抹眼泪的阿元,大步走进去问:“陆遥是谁?”阿元脑袋贴在王氏怀里不说话,刘钰看向了nai娘。庭娘一脸无奈的回道:“是哥儿书院里一起上学的同学,哥儿这两天魔怔了,常常莫名其妙就跟奴才说,说妈妈,我阿娘去给别人做娘了,奴才问是谁?哥儿还有名儿有姓儿的,说叫陆遥,奴才又问他陆遥是谁?哥儿就说是他一起在书院里上学的同学,也不知道书院里有这个么人没有。”陆遥…陆…刘钰猛的警醒,他怎么没想到,是她,是那个清明山上的老妇人把若芯带走了,她的主家姓陆,她必是把若芯带去了陆府,一直藏在内宅之中,所以他才找不到。想到这里,刘钰全身的血都热起来,他顾不上给王氏见礼,直接撇开屋里人,出了刘府,一径去了位于谷折巷的陆家。陆询正好在家,急急忙忙迎了出来。“刘参领怎么来了?这…也不打声招呼。”刘钰问:“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老妇人,专门在清明山上礼佛?”陆询想了想道:“是,二爷必然听说过,前几年我二哥去外地上任的时候遭了难,我家老太太就专门找了个下人发愿,去山上替家里礼佛。”刘钰:“她在哪?”陆询又想了想:“她…她自然是在山上了…二爷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刘钰:“她在山上?”有陆府的下人似是听出不对,抬眼看了陆询一下。刘钰眼睛毒,瞬间瞪向那个下人:“你说。”那下人又去看陆询。陆询急道:“没听见问你呢?还不快说?去礼佛的那个妈妈回来了没?”“回二位爷的话,徐妈妈自从上回浴佛节,跟着太太回府后,还没回山上去呢?”刘钰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抖,他咽了咽嗓子,又迫不及待的问:“她可曾从山上带了什么人回来?”“带了她家两个亲戚回来。”“多大年纪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娘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陆询这才想起刘钰前些日子在找人。刘钰看的见的激动,两只眼睛也透出了神采:“带我去找她。”陆询却惊出一身冷汗,刚问的那两个,别就是刘钰一直在找的人。——陆府内宅里,除了徐妈妈,无人知晓若芯底细,连陆谦这样Jing于算计的,都没对若芯的身份有所怀疑,又或说,陆谦的心思不在这上头…他眼看着陆遥一天天的亲近若芯,突然就忍无可忍。陆谦咳着嗓子冲若芯说:“我知道你接近阿遥是为了什么,可阿遥是我和青榕的孩子,你…你…你明天别来府里了,汤药的事也不劳你费心了。”他说完咳的更厉害了,若芯上前要替他拍背,他躲开不肯。不止阿元感到了陆遥身上若芯的气息,陆谦也感受到了,孩子不仅越来越亲近她,竟还问:“能不能让姨娘给我做母亲。”陆谦听了简直怒不可遏,训斥了孩子两句,咳疾也重了。他猜可能是程氏或若芯教唆孩子来问他这个的,想到这,瞬间就觉被冒犯到了,他不否认他同阿遥一样,对这个每日伺候他汤药的女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可…背叛两个字太沉重…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若芯吃了陆谦的排头,倒没觉得如何委屈,她之前在清河医馆里坐过诊,多少也见过些形形色色的病人,有些病人身子不好就会影响脑子,莫名其妙就会发脾气,没什么大不了。她默默从陆谦屋子里退出来,心想,碰上这种的事,有些医官行医行成了佛,不但不会恼恨,还会忍着委屈,善意规劝他们。若芯尚还做不到那份儿上,只能灰溜溜的躲开。她想,原是阿遥同她太亲近,才会惹陆谦心里不快,可孩子非要同她亲近,她能怎么办。转念又一想,她确实不该为了排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就叫孩子的爹误以为她想给孩子当娘,那…明天等他气儿消了…跟他解释一下…再同陆遥疏远一些…也就是了。说到底,她是舍不得这个来之不易的差事。若芯一路走一路想,一抬头,就到了陆府北后门,门上没人,好在门没锁,虚掩着缝儿,她轻轻一推就开了。她两只脚才刚迈出去,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胡同里站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正中围着徐妈妈的小院子,有出来看热闹的陆府家奴,有穿不同军装的军士,还有刘家的小厮…若芯下意识就转身躲回了陆府,心咚咚咚跳了起来。可方才她出门的那一刻,胡同里的人都看见她了。“nainai,二爷来接nainai了。”一门之隔是常胜的声音,若芯背靠着门,不想答话,心如死灰的想,到底叫他找来了。又猛一激灵,慌忙从门里出去,冲进徐妈妈的小院。院子里,刘钰正在盘问徐妈妈这前前后后的事。徐妈妈一脸的为难。若芯冲上去,挡到徐妈妈身前:“你…你不许为难我娘。”
此刻,刘钰终于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她穿着下人才会穿的粗布衣裳,月白色细布里子,暗灰蓝色棉麻外衫,一点繁复花样都没有,人不但清瘦了,还黑了许多,只不过,瞪着他的眼睛却格外出神。她没有想象中的欣喜,看他的神情是一脸的防备。刘钰不知该失望还是高兴,愣了好一会,才说:“我没为难她。”又过了片刻,又艰难吐出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她没说话,还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眼睛突然就不舒服了。刘钰上前一步,抓住若芯护着徐妈妈的胳膊,依旧是平心静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