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男人把耳朵凑了过来。
“我是夏清航的私生子。”
明明,该是私生子的是那个叫夏诺的人。
罢了,现在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看来夏清航这个梦魇,终于也被自己打破了。
欣赏了一番对方瞪大了眼睛的表情,简之大笑着抬脚离开了。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的简之思索了一阵,终于撇了撇嘴——东南亚?楚繁难不成去做渔夫么?还东山再起,真是图样图森破啊。
真正在这场全球顶尖设计大赛拉开帷幕的时候,很多人都沸腾了——因为那个耀眼的年轻亚洲设计师。
简之站在镁光灯下,外面穿了件只有一颗宝石扣子的不对襟设计短款白色小西装,里面穿了件灰色的没有任何图案的长袖衫和一条纯黑的背带裤,脚上踏着一款在法国普通鞋店里随处可见的涂鸦板鞋,安静的阐述着他挑选出这副作品的含义,忽然就有些寂寞。
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崇拜、迷恋。
可却没有一种,相互理解的眼神。
是啊,茫茫人海中,向来知音易觅,知己难求。
简之更加放柔了语速,心下安慰自己道,或许在那些乌泱泱看不见的人海里,正存在着一双和自己年轻时一样渴求表达设计的美与魂灵的眼睛。
他的外表风华正茂,他的内心已渐至荒芜。
楚繁,当初的你,是否也寂寞如斯?
简之回国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智斐。
而是自己坐在海边吹了很久的海风。
他回忆了很多事情。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过,快乐的痛苦的难过的辛酸的,都统统化作了一汪平静的水,最后流归大海。
都说一件好东西总要丢三回。
第一回不珍惜随处扔,结果找不到了;第二回认真收藏,藏深了,怎么也想不起藏哪儿了;第三回时间久了,它和你如影随形,你却对它视而不见了。
简之心下就了然了。
拍了拍屁股,趁着夜色还未完全笼罩,顺着街巷慢慢走,终于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店,买到了月饼,竟然发现还有山楂馅的,果断的多买了几个,心说反正这玩意不易腐烂,又挨个口味多挑了几个,足够两个月的口粮了,才慢悠悠的盯着弯月回了家。
所有的时光都是被错过,被辜负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积尘,感叹它是最好的时光,只不过,不团圆终不团圆。
然后简之在家闭门造车了两个月。
其实这两个月来,简之只画出了一幅画。
他故意画的很慢,很磨蹭,很悠闲。
第一次不是疲于奔命急于求成的那种画法。
每日早晨九、十点钟醒来,悠闲的拿瓶啤酒坐在海边吹吹海风,吃吃月饼,好像那八月十五真的就能被自己吃到十月十五一样。
中午要是还能睡着就躺着再来一觉,睡不着就自己到沙滩上写写画画,反正浪一吞什么就没了,谁都不知道自己曾留下过什么。
心说,靠海就是好。
下午就再画几笔,晚上大段寂静空白的时间,就留给自己想事情,饿了就再去扒拉几口月饼。
这种不人不鬼的生活直到程智斐过来打扫房子才被打消,那时候还差几天就到十月十五了。
简之在地板上抱着兔子打滚,就看程智斐一脸黑线的拿着扫把和鸡毛掸子清理着。
心下赞叹,果然是高智商的人,一心二用都做得这么漂亮,将来模范好丈夫呢。
再转念一想,程智斐这辈子,至少活到现在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便不由得开口道:“程智斐,你不后悔么?青春期没叛逆过,到了成人娶个媳妇,还是得靠着我这条后路能帮到你,你窝囊不窝囊?”
简之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如果先没程智斐这个“后路”,自己如今又怎么可能做他的“后路”。
“简之。”程智斐把手里工具扔到一旁,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慢吞吞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这辈子最窝囊的事,就是答应了你。”
简之思索了一番,眼看着那沙发上的大型生物眼眶要红了,当下毫不犹豫牵着兔子推门走了出去,迎面的海风扑了过来,在这十月秋寂的天气里,莫名就多了些萧索的意味。
兔子蹭了蹭简之的裤脚,安静的趴在了一旁。
十月十五那天,简之大脑空空的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以至于忘了遛兔子,等遛完兔子回来,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在等程智斐的电话,可程智斐没有打来。
简之心想,那就等过了这个年再走吧。
于是自己给自己唱了生日快乐歌,并且干掉了最后一个没有坏掉的月饼。
东南亚的十二月,也被寒冬笼罩着。
楚繁坐在渔港处思索了一会,还是施施然的回了暂住的小破屋——心说冰上太危险了,自己还是留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