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发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意思是,你认了外祖父,打算从此后潜心学医,不会燕京城,一时半刻,也不会考虑婚姻大事了?”
“是。”萧佩珩闭上眼,轻声道。
“等三年后,你已经二十有一,你还要嫁人吗?”
“不嫁原也没什么。”萧佩珩淡声道。
其实外祖母也曾说过,可以挑个族中子弟嫁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有了皇上,曾经沧海难为水,便是未必为了皇上飞蛾扑火,可是却也容不下别个了。
“你,你——”刘凝原本尚且温和的面孔有一瞬间的崩裂:“你爹呢?他也同意?他怎么说?他允许你跟着去学什么医,愿意你终身不嫁?”
“我爹如今听我娘的,我娘听我外祖父的。我娘是同意了的,我爹也没说什么。”萧佩珩低声道。
刘凝听闻此言,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一下子炸开了,炸得脑中轰隆隆作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顾一个帝王的尊严跑来这云夏山吗?你以为我是来乘凉纳快的吗?”刘凝咬牙道:“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期望都打碎在地上?当初你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呢,却是矢口否认?”
天子盛怒之下,自有一番气势,周围人等,纷纷跪下。
萧佩珩两肩微微瑟缩,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沉声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女的不是,是臣女出尔反尔,还望皇上宽宏大量,恕我欺君之罪。我跟随外祖父学医三年,若有所成,必将为大昭百姓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千秋万业祈福。”
“那我呢?我怎么办?”
来时,还有些犹豫,想着未必非要过来这一趟,谁知来了,却是这等结局!
“请皇上为了皇太后,也为了江山社稷,尽快立下后位,招纳贤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刘凝听闻此言,拳头几乎握得格格作响,他泛红的眼睛盯着佩珩,气喘之下,半响才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你个萧佩珩……好……”
深吸口气,他陡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地上跪着的女子,面对着那山涧里缥缈的云,稀薄的雾,冷冷地道:“好,你今日既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朕自然是记住了,会记一辈子!朕这就回去,回去——”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最后苦笑一声,苍凉颓废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朕何必和你计较……”
“皇上?”
刘凝却再次深吸了口气,定声道:“让你爹来见我吧。”
**************************************
谁也不知道萧战庭和皇上到底说了什么,一番深谈后,刘凝回去了,回到了他的燕京城,回到了他的皇宫中,回到了他的金銮殿。
皇上刘凝走得那天,佩珩站在山头上,遥望着那个逶迤在远处的一行人。
她知道那些缓慢移动着的人中,必然有一个是他,只是不知道哪个是罢了。
她不知道父亲和他说了什么,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否还带着失望和怒气。
可是她知道,他终究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也许终其一生,她都看不到这个人了。
佩珩仰起脸来,望向苍茫的天空,就在起伏的山峦之上,是高远辽阔的天。
一队秋雁展翅,行经在天际间。
她想起,当自己告诉他说,以后再也不会回去燕京城时,他的目光就是望向那么遥远的地方。
在那一刻,他看的是什么,又想的是什么?
佩珩不得而知,一辈子也无法知道了。
“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受,还可以反悔,我和你爹带着你,再回去燕京城。至于你外祖父这里,不必担心,娘去和他说。”
虽说这个爹性情古怪吧,可是萧杏花却明白,爹是要听娘的,娘要听自己的。
便是娘不说话,自己撒撒娇,看起来这个爹也马上就认了。
“不用了,娘。”佩珩缓慢地收回目光,对着自己娘笑了笑:“我认了,这事怪我自己。”
“如今你爹和我的意思,是离开燕京城,打算辞官还乡的,皇上已经应允了,但是朝中还有你两个哥哥在,你既不必怕皇帝忌讳我们萧家势大,也不必担心进了宫孤立无援,无人撑腰。倒是不如成全自己,也成全他,岂不是干脆?”
佩珩却摇摇头:“只能说,事到临头,当有另外一个选择摆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自己还是会退回去。”
嫁给皇帝,当个母仪天下的皇后,需要付出多少,她约莫也明白。
皇帝答应她的话,能坚持到何时,却是谁也说不清的。
“如今就这么给自己一个了断,也给他一个了断,从此后我没了牵挂,一心跟着外祖父学医,将来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萧杏花望着自己女儿良久,最后道:“也行,随你自己。只是你要记住,既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他是什么人,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