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许多好处。亲邻中不知内情的,只道他是庄忌雄之子,继承家业,理所当然。便有说闲话想欺负他的,碍于四劫,也讨不着半分便宜。
无名又打好了根基,庄家各处当铺和田庄中,皆有受过他的恩惠的弟兄。就是未受过他的恩惠、极少与他打交道的,也深知他的手段和本事。没一个不打心底敬畏他,谁也不敢来触霉头。
如此一二旬间,庄家上下,统共数千人,已是一心,各司其职,听从庄少功号令。
这一切尽在无名的掌握之中,要说有何事出乎他的意料,则是夜烟岚和蓝湘钰二人——
夜烟岚得知夜盟主和锦衣人未死,便对庄家琐碎的家事不感兴趣。她由男子抚养长大,性子如儿郎一般,只领着七圣刀,与江湖人士往来,招揽乾坤盟旧部,决心做自己的一番事业。
至于和庄少功的情谊,虽对庄少功颇有好感,却明白这位义兄的心意,早已打消了念头。
加之生得好样貌,通文晓武,有夜盟主和锦衣人这等养父,从小受尽宠爱,不知有多少男子捧着。如今弄清了自己的身世,是当今皇帝的长公主,一发地贵不可言,于终身大事更不用心。
而蓝湘钰无父无母,在神调门做哭灵时,让蛊邪玷污了身子。庄少功先是救她出火坑,后又兴师动众,往云南蛊门搭救,为此险些折了无心,无敌和无名因此分道扬镳,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一来,对庄少功心存感激;二来,只有这个依靠;三来,在她眼中,庄少功是如意郎君,家底殷实,仪表堂堂,心地善良,学识渊博,又有许多声名显赫的江湖朋友,不免要芳心暗许。
因此,她只想留在庄少功身旁,哪怕是做个贴身丫鬟,一世服侍他,也知足得很了。
庄少功不曾娶妻,家眷、丫鬟和老妈子的吃穿用度,乃至逢年过节的繁冗事项,还有许多内务的细枝末节,虽则无名也能打理,可到底是心疼,不忍相烦,便交给了任劳任怨的蓝湘钰。
久而久之,蓝湘钰从最初的手忙脚乱,渐练得谈笑自若,腰板也挺直了,心思一发地玲珑。
她以往不擅女红,如今也向家中的老妈子学了起来,给庄少功绣些公子哥穿戴的小玩意。
夜烟岚出门一旬,回来见蓝湘钰时,捏着她的脸,调侃道:“这才一旬不见,就好似脱胎换骨,这般的光彩照人。较之庄家主母,气派也不差了。这么着,再过几日,就要改口叫你嫂子啦。”
蓝湘钰羞得满面通红,拿眼觑庄少功的脸色,低头道:“取笑我也倒罢了,何必带上庄公子。”
夜烟岚笑道:“你不叫他义兄,却唤他庄公子,这是什么道理,岂不叫小女子糊涂也哉?”
庄少功从旁听得羞臊,蓝湘钰执意要报恩,白昼为家事Cao劳,将他的亲妹子江晓萍也照顾得十分好,夜里还要来服侍洗漱。他婉拒了一回,孰料,却惹得她多了心,道是他嫌她污秽。
如此这般,他是却之不恭,只得任由蓝湘钰张罗他的起居,也就体会到了她的好。
他到底是个男子,虽自以为是断袖,却从未试过屁股裂开花的滋味。为无名弱柳扶风似的皮相所迷,动容于无名为他赴汤蹈火,到底是不是断袖也未可知。较之在无名面前如履薄冰、低声下气也难以讨好,还是与敬他爱他的蓝湘钰相处松快。何况她这般周到细心,竟有些离不得了。
这风月之事,往往就是如此。业动心风,爱焰极盛之时,发誓一世只守着这一人。
可这焰火也会熄灭,不是一下子熄灭,而是一分分让这一人浇熄,每熄一分,皆是又冷又痛。
谁想这焰火熄灭,谁不愿为一人毫无保留,哪怕独守一世,也要成全一片不悔的相思?似庄少功这般,一年经历了许多变故,遇见了许多人,心绪大起大伏,又时时自省,却好似一年已过完一世,眼界早已不似最初对无名动心时那般狭隘,原本以为比天还大的私情也不觉荡作微尘。
他已真正离了父母的庇佑,当家作主,数千人指着他过活,有了成年男子应有的担当。
只是无名一日未了结终身大事,庄少功便一日不想这儿女之事。到底娶妻生子,也不如无名要紧。无名为他倾尽所有,他也愿为无名付出一切。他可以做无名的亲人,也可以做无名的伴侣。
一切取决于无名。他对无名的情谊,不因爱焰熄灭而减少,而是终于和无名待他一致了。
无名自是忙,庄少功要革故鼎新,扩办家塾,以诗文武功礼仪教化孤儿,便要请教他。
他须计长远,从这赔钱买卖中生出钱来,不免贿赂当地官员,买通有名的儒士,从童试做文章,吸引富贵子弟来入学。庄少功少不得要与他争执,这便费了一番工夫,还得另想个折衷的法子。
如今庄家仍在江湖中立足,跻身八门前三门之列,无名还须维持眼下的局面。
庄少功不愿家中收养的孤儿再练,而极难练成,他只能闭关自创五种武功,要与五劫擅长的本事相当,又不得损伤筋骨脏腑,好让下一任五劫有衣钵可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