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攸道:“这叫舆论。天下间最厉害的从来都不是兵器,而是唇舌。”
她将笔往旁边一放,接着道:“大将军忘了陈胜吴广了么?什么‘大楚兴,陈胜王。’啊,什么‘天下石人一只眼’啊,无不是这样的把戏。赵、赵扬,你又做什么?!”
赵扬若无其事的用手在吴攸小脸上轻轻一抹,道:“墨汁。”
吴攸撅撅嘴,又皱皱眉,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轻声笑了出来。
赵扬虽然也不知吴攸为何发笑,在听到吴攸笑声的那一瞬间,他也笑了。
吴攸把那纸一抽,道:“大将军若是记住了,我便烧了它,免得日后落什么口实。”
赵扬仍带着笑意,道:“到时候齐、夏两地传遍,我这里有一张,又有什么不妥?”
说罢,他想了想,又将那纸从吴攸手中拿了回来,自己提笔,将那最后一句稍稍改了,对吴攸道:“这样如何?”
吴攸读道:“我欲伐之,谁与之共……”
吴攸将两句一比,忍俊不禁,道:“生怕旁人不知道,是你写的么?”
赵扬将笔一撂,不屑的道:“就是我写的,又能怎样?!”
两人一起走到屋内的烛台前,将那纸烧了个干净。烛火闪耀晃动着,赵扬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了。
他轻声道:“吴攸,我明日就派人去朔州,打听个姓吴的人家。到时候,我便去那里接你。”
吴攸着一张脸今天不知道红了多少次了,这会儿已经免疫。她见字已烧完,只剩下白纸扯着些泛红的灰,便把那纸甩了甩,待火灭了,往赵扬身上一撩,想说他几句,又发现自己刚才说了半天,现在没词儿了。
赵扬虽然疲惫,脸上却没有半点颓色,他毫不着恼的拍打着身上的灰,还对吴攸挑唇笑了笑,眼中尽是得意。
赵扬回来后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的衣衫,卷着袖子,露着胳膊上Jing壮硬实的肌rou,吴攸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了今天午后的事,顿时脑子里就好像飞来了着百十只蜜蜂一样,嗡嗡嗡响做一团。
她干脆把外袍一裹,嘟囔道:“你说半个时辰,现在都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她一边说,一边往快步走向屋门。
赵扬原本想跟过去,又想到,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布置,任那屋门开着,看了半晌吴攸的背影,方才对屋外立着的一名侍卫低声说道:“你去,把陈庆唤来。”
没过一会儿,陈庆面色仓皇的被带了过来。赵扬和颜悦色的让他坐了,然后,问他道:“近来周曾可曾派人来找过你么?”
陈庆忙摇头道:“不曾。”
赵扬怎会不知,他点点头,道:“这两日,他想必会找人来你这里询问我府上的情况,到时候,你将这几件事一一‘回报’给他,你若是能叫他信了你,这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陈庆忙道:“大将军要我对那老贼如何说,尽管吩咐。”
赵扬道:“你告诉他,我已经遣人前往潞梁,一为借粮,二是要与薛家结亲——你尽管放心,我会派人前往,做样子给那老贼看,不会让他起疑。”
陈庆询问了一番细节,都记下了。只听赵扬又道:“还有一事——”
他沉声道:“你就对周曾的人如此说——此番我在永州,中了埋伏,同去的吴公子,被流箭射中,回来后便不治而亡了。”
陈庆不是个傻子,他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没有问吴攸到底是死是活,只是接着赵扬的话,道:“大将军对吴公子如此厚爱,自然是茶饭不思,势要为他报仇。”
赵扬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便是第三件事——从明日起,我会亲率人马,去历州边境练兵,此事你就算不提,老贼也会很快知晓,只不过,你还是对来人说上两句,不用遮掩。”
陈庆拜道:“属下知道。”
待陈庆走后,赵扬独自在屋里坐了半晌,脸色却变得越发Yin沉。最后,他将手中茶盏狠狠一捏,吩咐道:“叫赵玉来!”
第60章 查验
赵玉战战兢兢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头乌发松松散散, 略有些蓬乱, 一双桃花眼微微红肿, 眼角还挂着几滴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格外动人。
她颦眉垂眼, 规规矩矩的在堂下站定,整个身体微微发抖, 好像是被风吹落的单薄而娇嫩的花瓣,虽然仍然鲜艳,却更惹人疼惜。
书房里的灯熄灭了大半,她站的地方和赵扬坐的地方都没有太多光线, 这让她的心情更加忐忑,见赵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只得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轻声泣道:“兄长,上次的事,是阿玉错了。阿玉今日听说兄长在永州遭难,一直不曾归来,阿玉……心急如焚……”
她一边说着, 一边抬手擦拭着腮边的泪水, 继续道:“还望兄长怜惜阿玉,年少无知……”
说到这里,她哽哽咽咽, 哭了起来。
直到此时,赵扬仍然没有发出声音。
赵玉有些心慌了,脑海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