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劲摇头,说不能害了人家姑娘。都怪我嘴欠,有次喝高了,把他有病的事给捅出去了,人言可畏,从此再没人给他提亲说媒了。
“关于抱养女儿,是我怂恿他干的,我本不想提这个事儿,但是看他一个人生活,风里来雨里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个说说暖心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怪可怜的,于是提了两瓶酒找他唠嗑,酒过三巡,脑袋晕乎乎的,我也就有了胆量,把那事儿提了出来。我对他说,这人活着啊,总得有个念想。我有一远房表哥,前两胎生的都是女儿,一周前又生了个女儿,我找他商量商量,领一个过来,你把她养大,行不?
“老文当时愣住了,他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他心里也在犹豫。他是考虑很久才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有了娇娇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不再得过且过了,非常努力地工作,就为给娇娇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话说回来,老文这些年当爹又当妈,把闺女拉扯大,着实不易!现在娇娇要嫁人了,老文身上的担子也可以松一松了。”
“这是什么东西?”黄曼从老张的讲述里抽身出来,发现老文头的床下卧着一只红色木箱,马上拖出来,吹干上面的灰尘。
“快打开看看。”余梁催促道。
“上着三把大锁呢。”
“放着我来!”余梁抄起铁锤,梆梆梆,三下搞定。
***
缓缓打开木箱,一股陈腐之气飘散开来。里头塞满各种物件,有三胡、大鼓、快板,有唱戏穿的靴子,有说书用的醒木,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些玩意儿大部分我都见过——”老张慢吞吞讲道,“那年夏天,娇娇考上了重点中学,老文乐坏了,不但请大家吃大餐,还表演起了节目,说书唱曲儿,连演了三天。他在门口摆了一张方桌,换上长大褂,醒木一拍,锵锵说起了,把所有人都惊着了。娇娇脸上乐开了花,别提多自豪了。我竖起大拇指,老文,深藏不露啊你!他淡淡一笑,谦虚地说,三脚猫的功夫,登不了大雅之堂。我为他惋惜,以你的才华,完全能进文工团谋个铁饭碗!他说,说书唱戏只是自娱自乐,我愿意做个普通百姓……”
余梁从箱子里抽出一支折扇,抻开一瞧,激动万分,因为此扇乃是相声大师梁宝生的遗物,上面有他亲笔题写的三行字。分别是两行小字,一行大字。
连起来念应是这样:吾徒谨记,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师梁宝生于壬子年九月十八日。
“想不到啊,我干爹居然是梁大师的徒弟!”余梁马上联想,“这么说来,我干爹就不仅是我干爹了,还是我的一个师叔或师伯,只是不知道他和我妈谁入门更早,不知道他是梁师爷的第几个徒弟?”
“那么,老文头就不可能姓文了。”黄曼分析道,“那天去找叶文丙,他告诉我们,梁大师的弟子是文字辈的,名子中间都会加上一个‘文’。你妈妈是女弟子,属于例外。”
“有道理!我干爹的艺名肯定像叶文丙一样有三个字,然后他隐姓埋名,在三个字里取了个‘文’作为他的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面对余梁的提问,黄曼悻悻然:“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黄,你快用手机百度一下‘壬子年’是哪一年?”余梁催道。
“好的。”黄曼勾着头,手指拨动起来。
“查出来了。”黄曼盯着屏幕,“梁大师用的是干支纪年法,六十年一循环,壬子年有1852年,1912年,1972年,2032年。根据大师的生平,题字时只能是1972年了。”
“嗯。我记得老妈说过,梁师爷于1972年的10月逝世,具体几号我忘记了。这说明了一个情况,师爷是在弥留之际将这把扇子送给了干爹。”
“它的寓意是什么呢?”黄曼歪头思索。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余梁试着解释,“照字面理解,就是让我干爹多行好事、善事,不要追问有没有前途。”
“咦,这是什么书?”黄曼从箱子底部扯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来,大声念道,“相声家谱!”
“给我瞧瞧!”余梁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这确实是一本相声家谱。从开创者朱绍文开始,第二代为贫有本、富有根、徐有禄、范有缘;第三代是相声八德:裕德隆、李德钖、张德泉、李德祥、马德禄、焦德海、刘德志、周德山;第四代名家云集,有张寿臣、马桂元、郭启儒、马三立等;第五代为宝字辈,大师辈出,除了梁宝生外,有常宝堃、冯宝华、侯宝林、刘宝瑞等。宝字辈下面是文字辈,文字辈有很多分支,人员庞杂,数不过来。
余梁找来纸笔,把梁宝生所有弟子的姓名抄了下来。他只对其中两人比较了解,一是叶文丙,一是小彩虹——自己母亲。
干爹老文头到底是名单中的哪一位呢?
余梁隐隐觉得,破案的关键就在这些名子上面。他认为自己离成功告破连环杀人案,只有一步之遥了。
方队带着搜查证赶过来的时候,余梁和黄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