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睛,成串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
真的是他。
沈昭昭捂住胸口, 不自觉的喘息。
比记忆中的晏长庚五官更硬朗的些许,那是一种棱角分明的锋芒, 彼时晏长庚虽然已有了桀骜孤高, 却没有这般的放荡轻慢。天泽君是晏长庚的未来式, 可他不是沈昭昭认识的那个晏长庚。
天泽君抬眼看过来。
那眸光中是毫不遮掩的不悦与寒意,一点墨光在其中蓦地闪过, 留下冰封后的残景。景色中映照着狼狈的沈昭昭,像是玩物。
她完了,她赌输了。从看到这个眼神起,沈昭昭就清晰的明白,晏长庚不记得她,完全不记得她。她于晏长庚而言,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是一个不需要自己去费心丝毫的蝼蚁。
“哭什么?”天泽君皱眉,真是奇了怪了。
他当然知道这世间鲜少有不怕他的人,往日里也送过来不少女人,有魔族有妖族当然也有人族。有些女人足够聪明,虽然难掩害怕,但也会用妥帖的语言将他哄的舒服,有些女人够漂亮也知道怎么瞬间抓住对方的内心,有些则知道利用自己的害怕而显得楚楚可怜,好能勾起他怜香惜玉的柔软……
总而言之,她们都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费心要去讨好自己。虽然绝大部分的情况下,他扫眼一眼就看得出来,心情好时也愿意陪着这些人演上一演。遇到的多了,自然也是索然无味。
眼前这人么……
呵,他还没做什么呢,这就哭起来了?
天泽君不耐烦的抬起手狠狠捏住了沈昭昭的下巴,垂了眼打量着她,当真是漂亮。眉目如画,Jing致的像个瓷娃娃,肌肤吹弹可破,一按就能留下个红印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在她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印记。
他呼吸吐纳之间的热气喷在沈昭昭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这么害怕我,为什么过来?嗯?”
天泽君说话时喜欢尾音上挑,总是喜欢在某些字上格外的用劲,又在某些字上轻描淡写,是一种十分独特的腔调:“听说你是自愿来的?”
沈昭昭伸出扒拉双手着他扣着自己下颌的右手,下巴别捏的疼可抵不上她心里的委屈。晏长庚什么时候这样对她?他什么时候舍得这样对自己?即便是再生气的时候,他也不会用这么大的手劲捏着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沈昭昭视线一片模糊,她想要用力挣脱,小巧的鼻头通红通红,鼻翼扇动了几下,爆发了一阵哭声:“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
天泽君一个不留意,被她扒下了手来,面色Yin沉不定。他眯了眯眼睛,呵,原以为是什么新把戏,说到底还是个来这里装贞洁烈妇!之前被抓过来寻死觅活的人又不是没有,想活不容易,想死难道还难么?!
这就成全她!
天泽君刚要挥袖,却又被眼前的女子蓦地伸手抓住了袖摆。她这个动作做得突然又猝不及防,倒是让大殿之上的人眼中皆是闪过一阵错愕。
谁敢去拉天泽君的袖角?当真是不想活了。
沈昭昭却拉着死死攥着袖角,怎么也不愿意收手,她抽噎着,抬起头来看着天泽君,小小的鼻头小小的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活活像个小兔子,还是个格外漂亮的小兔子。
“你、你把、把晏长庚……还给我……”
她的声音低怯又可怜,像是在哀求,却还带着股娇蛮劲儿,那不自由来流露出的娇态真是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饶是铁石心肠如天泽君一般也微微一晃神,脑子中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有什么画面依稀闪过,却因为速度太快什么也看不清晰。
他回过神来再一次打量着沈昭昭,俯下了身子。他的唇边就是沈昭昭的眼睛,几乎再动分毫就可以贴上去,可是他偏偏没有。
天泽君只是盯着沈昭昭的红唇,像是诱惑又像是其他,低喃的如同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对话,缓缓道:“谁许你叫我的名字的,嗯?”
他就像一条吐露着信子的蛇,悄然摆动起了尾稍,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张开了尖利的毒牙。这话听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他背后的侍女甚至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可沈昭昭完全察觉不到。
她太喜欢也太想念和晏长庚这么亲密的说话了,此刻对方蓦地靠近,沈昭昭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浑身都被独属于晏长庚的气息环绕,熏的她脑袋跟脸一样都泛起了红晕。
所以,沈昭昭想也没想踮着脚就凑了上去。她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晏长庚的嘴角,蜻蜓点水却又羞涩到了极点,小心翼翼的啵了一口。
“我也允许你叫我沈昭昭。”
她声音也极轻,还带着一丝颤抖,终于不再害怕似的鼓起勇气直视着天泽君。她的眼角还带着没有滑落的泪珠,盈盈闪闪。
天泽君感受到了那一点点的温暖,又蓦地离开,只不过很短的时间,却让他再一次晃了神。
沈昭昭眨了眨眼睛,有一丝淡淡光芒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的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