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个中真相如何,许知瑜抬眼,侯夫人终于忍不住,搅乱了香灰, 一时过厚的香味扑面而来。
方氏心绪不宁,俄而,许知瑜先问了出口:“夫人可有心事?”
这句话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也让方氏心里活络起来:“说来,近来有件事十分扰心,知瑜此趟过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柳儿姑娘看着,也是可怜。”许知瑜默默打量着方氏的脸色。
方氏恨铁不成钢似的咬了咬牙,叹口气,说:“这个柳儿,与我侯府并无干系,却觍着脸上门来,口口声声说怀了熠哥儿的孩子!”
许知瑜点点头,像是应和方氏的话,却说:“如此,我见她腹中真有孕的模样。”
“且不论真假,熠哥儿怎么可能与青楼女子有所牵连?”方氏把小银勺一放,又叹口气,说,“可见这女人只是为了名誉,就做出这么龌龊的事。”
安定侯夫人爱次子如命,许知瑜一直是知道的。
她与侯府之间能够结姻,也是因为蒋熠不愿与贵女们牵扯,按蒋熠的说法,便是不愿意“伺候”,还好侯府的重任放在了大公子身上,蒋熠只需当个富贵闲人就好了。
因此,明面上是她高攀了,实际上侯夫人经过多方考量,也怕过了这村没那店了。
许知瑜低头莞尔,说:“方才,二公子已然同我说了他不认识柳儿姑娘。”
“是。”方氏见许知瑜信了,心情稍缓和,道,“你可别听别人道听途说,我们两府的事,还轮不到他人插嘴。”
许知瑜点点头。
再坐一会儿,说了几句贴己话,许知瑜便说告退,出了侯府门前,她问了门房一句:“熠哥儿方才可说他要去哪?”
因着先前许知瑜常来,门房已然把她看做了还没进门的二少夫人,所以对她的问话也算是有什么说什么。
只听门房道:“哥儿没说明白,不过近来哥儿多去城西郊吃酒,那些个公子哥也爱去,想来是京中新盛的兴趣。”
“如此。”许知瑜点点头,让尤嬷嬷赏了门房碎银,随后回了许府,换了顶轿子,带着净月出门了。这次,直去西郊。
西郊这地儿有点意思。当年高祖打完天下,前朝余孽聚在西郊欲起事,被镇压后,西郊便从京城划给范州,范州知府信了西郊犯太岁的话,把那地百姓晾着,因此,西郊人很是厌恶范州,自认是京城人,不认范州,京城却不管这地。
在繁华的京城附近,竟生了这块三不管之地。
如今,西郊反而成了一个销金窝,京城高官们或多或少都插了一脚,暗自从中捞金,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地儿给朝廷带来了银子,不出大事便行。
到了西郊繁华地带,轿子不易行走,她便下了轿子。因为西郊往来人多,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许知瑜戴上了竹笠,边缘垂下白色帷幔。
路上与她一般打扮的女子不少,所以也不见得奇怪。
她在一小摊边上,挑着摊上的玩意儿,状若无意地打听:“京城内的公子过来玩,都是去哪儿?”
摊主并非第一次见京城的贵女来“捉jian”,以往,闹到衙门去的都有,他笑嘻嘻着说:“还能有哪儿,当是醉香楼。”
许知瑜又问了路,这才和净月一前一后走着去找那醉香楼。
净月看着来往形形色色的人,心里不安,说:“姐儿,这里实在乱了……本该我和嬷嬷来就是了。”
许知瑜笑了声,她的声音藏在帷帽后面,有些低,却更显出了软:“这你就不懂了,若是你和嬷嬷来,估计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知道这里的人爱看京城的热闹,巴不得京城的富家公子又闹出什么丑事来,有什么事比姑娘家亲自捉jian来得好呢?
若换了个嬷嬷和丫鬟来问,他们定是爱答不理。
许知瑜隔着白色的帷帽,看着繁荣的街巷,心里也颇为感慨——上辈子这里她确实来过一次,不过,是被姨娘周氏拉着来的,当时她还事事懵懂,被当枪使,唐少赟以为是她来捉jian,还要让周氏看她笑话,对她更是冷淡了。
掩下想起往事的不适,多走了几步,见一高楼坐立于正前方,虽是青瓦红砖,却非庄重,处处Jing雕细琢,靡靡之音从琼楼玉宇之中飘溢而出,歌姬笑声清脆,醉了多少男人。
楼内屡屡熏香,甜腻熏人,像是一只只勾人的手,拉着男人们心底里的欲。
许知瑜微微捂住鼻子,净月可是头次瞧见这样的奢靡,眼都直了,许知瑜心里觉得好笑,拉着她上了一旁的客栈,可惜二楼雅间满人了。
不过大堂里,多得是女子,规矩在这无需多讲,许知瑜也放松下来,与净月坐在大堂一个角落,点了几盘小菜。
净月不太自在,说:“姐儿,我们这么坐着能看到蒋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许知瑜并没有摘掉帷帽,只挽起半边,露出的那半边面容,白皙似初雪,却带着桃花的粉,黛眉杏眼,小唇在帷帽下若隐若现,确确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