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为我叫屈,故意找她麻烦。可偏偏这人清冷到被恶言相向却也只是沉默以对,我呵斥手下兄弟向她赔礼,当时的她也是如此神色,眼睑微垂,简单回应:“无妨。”
此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便也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证明了真的是无妨。查案,抓贼,打理衙门上下事务,干脆利落,直叫那帮小子心服口服乖乖闭了嘴。
“林捕快还是快些回家吧。仲秋是团圆之日,莫要让家中母亲和长姐等急了……”她催促道,声音很轻,不似往日冰冷,倒多了些许柔情。
我看得鬼使神差,竟想也不想就直接问出了那句:“那你呢?”
“不急。”她低下头,笑得有些勉强。
“不早些回去帮忙?”
“怎么也帮不上忙了……”她有些自嘲地摇摇头。
依旧是很轻的声音,清灵空澈,又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让人听得有些难过。
她那样的性子用来做琐碎的家务之事倒是有些毁了,我这方才明白她为何不早早归家了。
回去帮不上忙,还真的不如在衙门做些事情。
“回去吧。”她道,放下一卷案宗,又去拿另一卷。
我便也不好赖着不走了,便转身出了门。
恰巧此刻叶大人从外面回来,踏门而入,冲屋里那人道:“画言,别忘了你答应师兄的事……”我顿住脚步,又偷偷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头也未抬,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师兄等你。”叶韶丢下这么一句便又入了内堂。
抬脚出了衙门,八月的桂花香气痴缠绵长,从府衙内院一路飘至长巷。她答应了他什么,他在哪儿等她,所谓何事……
仲秋花好月圆,雅人自然是要品茗赏月做些雅事,我这样的粗人,连陪她练功都是不够格的吧……
回到家中,阿姐和娘正在忙着做晚上的吃食,我在一旁递递东西打打下手,倒也不知觉就到了晚上。
月亮早早就挂了起来,阿姐遣我去打些米酒回来,临出门前看着桌上刚做好的新鲜月饼,犹豫了好久,才终于拿了干净的宣纸小心包了一个收起来。
程记酒铺今日生意格外的好,连门口的大红灯笼都看起来甚是喜庆。打了米酒没走出几步,便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唤我,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铃兰。
“林大哥——”她追上来,未等我开口便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我手中,“这是铃兰亲手做的,林大哥你尝尝。”说完不等我回答,又头也不回地跑回铺子去招呼生意。
我低下头细看,那是块干净的白色素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铃兰花,打开来才发现里面包着的是一块月饼,清香浓郁,玲珑小巧,甚是Jing致,真是难为做它的人儿如此用心了。
我轻笑着伸手将素帕重新包好收起来,却没想到一抬头,会在这里遇见了她。
那人依旧是一身黑衣,静默的立于风中,仿佛是要与这夜色融在一起。唯一不同与往日的,是发间的那缕白色发带。
“林捕快。”她开口道,白色的发带随风飘起,偏是一种脱凡出尘的仙子模样,神韵显于眉目之间,这样子的苏画言,美得不识人间烟火。
我傻傻愣住,许是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尴尬,慌忙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呃……苏,苏捕头……”
“嗯。”她轻笑,回话依旧是简单的几个字,末了,她又问:“林捕快来打酒么?”
“是啊,长姐备好了吃食,让我来打些米酒回去。”
“家中长姐处处周到,林捕快也是福厚之人……”她望着我,我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好晃花了双眼,我竟看到苏柽的眼神中有我从未见过的亲近。
相识五年,我与她始终官谓相称。她尊我是衙门众兄弟的大哥,向来以“林捕快”相唤,我不同叶韶,唤不得那声“画言”,又不愿直呼“苏柽”,弟兄们熟喊的“头儿”我更是叫不出口,便也只能像良辰县乡亲们那般,尊称“苏捕头”。
林捕快,苏捕头,单是听起来就已经足够了疏离与陌生,可也就这么叫了许多年。
“不耽搁林捕快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了。”
恍神间她已转过身,走出有几步远,我才回过神,一时心急怕她走远,竟就那么突兀地喊住了她:“等等!”
她回过头,微凉的月色打在她的侧脸,更显出几分柔和迷离,我几步走到她面前,宣纸包着的月饼被我紧紧握在掌心,早已捂热,我伸出手,将月饼放在她手中。
她愣住,看着掌心的月饼却久久没有将手收回,我心中忐忑,生怕她不收,却未曾想她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半晌才道:“程姑娘一番心意,林捕快若是辜负了,便是苏柽的罪过了……”
“不,不是……”我慌忙解释,“这是家中长姐刚做好的,本想拿了送过去让苏捕头和叶大人尝鲜,却是在这儿碰上了。并不是铃兰所赠,苏捕头误会了……”
她顿了顿,这方才将月饼收起,轻咳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