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时人群sao乱,台上几人护着卫黎往外走,而那名女子紧追不舍,不管不顾地将桶中的东西扬头一洒。
周围的数人目瞪口呆,惊慌而又拥挤地向后撤,浓稠的墨汁从天倾洒而下。
然而就在那女子泼出的一瞬,沈益展开白色的披风,先一步兜头而落。
大片黑色墨汁像决堤四散奔流的河水一样,莽撞地在洁白的披风上染下痕迹。卫黎被他护在披风下,身上一点都没被弄脏,倒是沈益,因着个子高,不幸被几滴墨汁溅到了脸上。
一黑一白,极为刺眼。
卫黎也有些火了,沈益难得穿得这么惹眼,那件披风瞧着也价值不菲,竟然被泼了墨,一时间竟比自己被泼还要心疼。
那女子也没想到欲对卫黎行侮辱之事,却得罪了大将军。一时张大口立在原地,惊惧地说不出话来。
沈益摘下披风,交给一旁匆匆赶来的墨风,眼中少见的透出不耐与狠厉。
其他几位儒士还躲在椅子后面不敢出声,沈益环视一圈,清冷开口道:“将闹事者送入官府,按律严惩!”
话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台下扭打的人瞬间分开,不顾斜歪的钗环和这周的襦裙,齐齐跪下讨饶。
沈益不理,转头瞪了一眼墨风,径直离开。
围观的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沈益走在前面,侍卫在后面拦住闹事的几人。
卫黎连忙跟上他,他腿长步子也大,走得又快,步下生风,卫黎得小碎步跑着才勉强跟在他身侧。
白皙英挺的侧脸上几滴黑色的水珠,与沈益向来不苟言笑的面庞衬起来,颇有些滑稽。卫黎抬起左手,用袖子给他蹭了蹭脸上的墨珠,然而沈益很不配合,头一偏,墨点没擦干净,倒是顺着力道一抹,成了几道浅浅的墨痕。
卫黎不禁想起自己写作时,心神投入,也时常不经意将墨汁蹭到脸上,像只小花猫一样。
而此刻,沈益就是只大花猫。
墨风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看见将军夫人给将军擦脸擦成这个样子,将军也没生气,这才敢开口领罪道:“将军,都是属下今日疏忽,但领责罚。”
沈益哼了一声,“之前次次无事,这次便松懈了?我若今日不来,不就让人看了大笑话?”
卫黎心中一紧,原来他真的次次都派人来暗中保护,可今日,尹飞卿并不在场,难道,是为了她?
这样的心思起过不止一次,次次叫她心旌荡漾。说到底,她心里是欢喜的,沈益是个好人,对她也是极好的。数月相处下来,她甚至不敢去想,若是她离开沈益,会是怎样。然而她也没有把握留下来,毕竟沈益这个人,并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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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阁闹出这样关乎名誉的事来,洛月容却并未表态,放任流言纷飞,反正她觉得,这次,与之前的很多次谣言一样,根本不足以击垮她。
然而卫黎如今在文坛的地位非比寻常,又是将军夫人,何必要去针对一个戏子,反倒拉低了自己的身份?百姓们猜测,定然是洛月容太过分,她以往的种种也都被放大了来看。
接连几场,洛月容在台上的表现都不被买账,从前捧她的人越发觉得,她好像唱、作,真的没那么好,甚至赶不上小她好几岁的尹飞卿。
当她演风尘女子的时候,观众更觉得她从前就是做过这样的营生,台下登时从时不时的噫声,嘘声,成了连片的倒好声。
洛月容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子,内心也并无波澜,然而脚下却一磕绊,差点摔在台上。幸好旁边的老旦扶了一把,堪堪遮过去。
奈何这一折正演到二人争论不休,这扶一把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别扭,前排的几位戏迷便又开始吵吵着退钱,加之全场观众的起哄,洛月容倒是头一遭被闹场闹得先下了台。
此时,连琴师也不再继续了,鼓乐全停,班主出面,一个劲地给各位鞠躬作揖,赔不是。
本来坐在二楼雅间的金老板和宋渊匆匆赶到后台,一人忙去劝慰洛月容,另一人心疼她,二人倒是不谋而合,想劝洛月容休息一段时间,先不要登台了。
想象当中洛月容委屈哭泣的画面未曾呈现,她正被人拦着还想要冲出去理论理论。
听罢金老板和宋渊的言论,她脸上满是不屑,斜眼看着他俩,嘲讽道:“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你们两个大男人怕成那个样子?我如今真的不演了,不才是正中歹人的下怀,坐实了谣言吗?”说着她瞥了宋渊一眼。
宋渊知道她话里话外指向卫黎,听到‘歹人’两个字,眉间抽了抽。
金老板随手拿了把蒲扇使劲扇着,擦了擦油腻腻的脸上亮晶晶的汗,无奈道:“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啊,这盛极必衰,你越是这时候出头,越是等着让人抓把柄。你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暂避风头,养Jing蓄锐,以后再战啊。”
宋渊接道:“金老板说的是,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