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人,哪有资格去想要怎么活。
第一个孩子没了,是被活生生打下来的,她也不敢怨,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
日子往后过下去就好了。
到了怀上第二个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微微松口气了,正房太太的孩子这回肯定生在她的前头。
一定要是个男孩儿。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是个男孩儿。
可惜不会由她想了算。
顾灵薇的诞生一开始是对于整个伯府来说天大的喜事,她是府上这一辈头一个孩子,是华阳大长公主的女儿与崇恭伯的第一个孩子,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会被众人珍之重之。
只有对于她来说,才是一场祸事,连着打掉两个孩子,再好的身子都会衰弱下去。
好在顾德言这次为了她据理力争了,最终换来的是刘氏的妥协。
任夫人却无论如何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她开始日日活在恐惧中,生怕任夫人一个不高兴便拿了她,即便是将她杀了,也无人会过问。
谁敢向大长公主的女儿问话呢?
所幸她在顾德言的保护下暂且无事,任夫人却与顾德言吵得一日比一日厉害起来。
她什么都不敢多说一句,好话怕惹了顾德言不快,坏话更是怕人知道了说是她挑唆的。
终于有一日,任夫人回了娘家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
她却并没有很开心,天下乌鸦一般黑,顾德言往后是绝不可能不再另娶的,家里早晚还是得有一位夫人,谁就能保证她一定会比任夫人要好呢?唯一庆幸的也就是她能够趁这段时间平平安安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
也是个女儿。
她的心里没有失落,反而有些开心,女儿才好,伯府也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这孩子和顾灵薇没差多久,与这位金尊玉贵的姐姐一同长大没有什么不好的。
顾德言却一日比一日要烦躁起来,大姑娘自亲生母亲离开之后便时有哭闹生病,大概是母女连心,原本白白胖胖的一个孩子也略瘦了一些。
顾德言是不太想看见她的,然而每每来报说大姑娘又病了,他过后总是会去看一看她,到底是忍不下心来。
如此往复,顾德言心里苦不堪言。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盼望大姑娘的身子能赶紧好起来,让顾德言能够放开手去,过个三年两载总归还是自己的女儿,又是养在自己跟前的,慢慢总会忘记与她母亲的不快。
只有一回,顾德言来看顾灵萱的时候又与她叹气,她便道:“奴婢以前常听人说起孩子身体不好,请个算命先生来看一看或许有用。”
这个提议被顾德言告诉给了刘氏,刘氏欣然同意。
请来的那位方士也不算是无名之辈,常有在京城这些高门大户里来去的,他要了顾灵薇的生辰八字,皱了皱眉头,又去看了一眼顾灵薇,隔了好久才道:“不应该啊。”
这话将刘氏和顾德言等人听得大惊失色。
再问方士,他却道顾灵薇父母子女缘皆薄,竟是流离失所的命格,若要破解,还是要让她五岁之前少见父母亲人,或可将她的命数提前冲淡。
既是流离失所,崇恭伯府还要担心伯府日后是否会变生不测,才会造成顾灵薇这样的命格。
方士只道伯府富贵绵长,其余不肯再说。
于是思来想去,顾德言还是决定将大女儿先送走。
“到了五岁立刻接回家来便是。”他这样说。
顾灵薇的命数却应在了她离家的途中,谁能想得到平日里人也常走的路,竟会遇上穷途末路的强盗。
她看着顾德言因大女儿的噩耗而悔恨纠结,这个本该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终究是没有了。
她既不难过,也不开心,仿佛生来就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在顾德言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找时,适时说了一句:“是大姑娘命苦,您也要节哀顺变。”于是顾德言停止了找寻。
很快她就又生了一个儿子,及至新夫人进了门,她的日子已慢慢松快起来。
薛夫人比任夫人要乖觉得多,最会察言观色的,虽看她也不顺眼,但不大会来刻意寻她麻烦,大家相安无事。
顾灵萱三岁的时候顾德言亲自给她开的蒙,六岁上的时候伯府请了先生来教她学问,当时整个府里就她一个姑娘,是以也只她一个人跟着这位先生学。
也是这一年,她又看见了顾灵薇。
人是绝不会认错的,顾灵萱的脸她日日看着,而这张脸与顾灵萱的脸极像,她从来没有见过第三个与顾灵萱这么像的人。
她入了崇恭伯府之后就几乎不与以前相熟的人来往,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这次还是以前一位实在要好的姐妹来邀她出来坐坐,她才去问了顾德言和薛夫人,他们同意了她才出来。
她也是在那位姐妹家里看到的顾灵薇,人和顾灵萱差不多高,小小一个,却抱着一把比她半个身子都要高的半旧的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