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回完信息就退出了对话框,他略过几个挂着红点的群聊和订阅号的提醒,点开了置顶的陈岁的头像。
聊天记录都是简单的琐事,最后一条还是陈岁发来的火锅店定位。任暄径直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并没有更新。任暄一条条慢慢地往下翻,都是他无聊时翻过几遍的过期内容,陈岁的分享契合他体育生的审美,运动鞋、球赛、限量秋衣和土味笑话。
任暄翻了三页就被“峰”发来的信息打断,退出去又要重新翻下来,他随手把消息提醒划掉,继续停留在陈岁的朋友圈里。不多时“峰”的信息又发了过来,把任暄重新震回现实里。
任暄不耐烦地点开“峰”的信息,想看看这个不懂事的陌生人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不能算了,300块呢,我开门做生意从不这么不讲究。”
“不想吃饭那喝杯酒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对方不依不饶地问,闹得任暄头疼,他宁可当时没发现这多收的300块,权当买了之后的消停。他拿起手机低头打了一串字,发送后也没心情抱着陈岁的朋友圈发呆,他抽出架子里的书,强迫自己读起来。
程云峰瞅着微信愁眉苦脸,“真的没关系,不必在意了。”这个男人冷漠得很,看起来礼貌客气,实则拒人千里,不好亲近。这要随便换成他球队的朋友,加上微信的当晚可能就一起喝了个痛快。
程云峰也说不好对任暄抱着什么心思,大街上男人那么多,他虽然是个弯的,也不能看着顺眼就有感觉,总得分清是直男还是同类。他对任暄就是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想把人约出来勾肩搭背地喝酒,想把他灌得迷糊然后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
4
程云峰头一次觉得约个男的吃饭也能这么难,他跟自己置气一般,把电话扔在桌上,去后厨看着备菜。
任暄捱到下班,背上包和同事一起踩着点出门。他绕到小区东面的菜市场,买了一点青菜和水果。下午西晒的阳光把客厅照得闷热,任暄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去厨房炒了盘简单的时蔬。
他昨天躺了一天,滴米未进,今天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他吃完粥,又收拾好厨房,太阳才开始下落。窗外还有着光亮,院子里还有孩童嬉闹追逐的欢笑,可客厅里只有静静坐着的任暄,旁观着一切不属于他的热闹。
这就是任暄的生活,朝九晚五,和复制粘贴的工作日。他难得的情绪波动也都和陈岁有关,但工作后陈岁对他的需要越来越少,他连出力的机会都变得珍贵,直到某一天,他的存在会变得碍眼。
任暄站在那,心又被揪起一痛,也许就是从现在开始往后的每一天。
他推开门,走进小卧室。窗户因为收音需要总是关着,房间里一股难以呼吸的憋闷。任暄拉开窗户,一阵风对着脸吹了过来,温热却带着爽快。
他启动电脑,又找了个盒子,把小床上散落的道具收好,他纠结着是把它们扔掉,还是找个角落封存起来。电脑开机音响起,任暄把盒子放在了床上,他打开M站的网站,犹豫着要不要把账号注销。
去年陈岁总抱怨睡不着觉,任暄背后查了很多方法,陈岁嫌麻烦,想吃助眠药,任暄担心副作用,硬塞给他几段ASMR音频,让他睡前听。
任暄有私心,发过去的都是男声,陈岁听着陌生的男声贴在耳朵边,诡异又别扭。任暄追问他效果,陈岁不经心的答他:“声音还没有你的好听,都不如你自己来给我录。”
陈岁的随口一句话,任暄却放在了心上。他立刻在网上下单了双耳麦克风和道具,像模像样地研究起了ASMR音频。半月后他给陈岁发过两段,陈岁说很有效,他睡得很快。任暄满足地研究起了录音,这曾占据他很长一段时间晚饭后的闲暇时光。
几个月前,陈岁委婉地告诉他睡眠问题好了很多,不再需要他继续录制音频,任暄才很少踏进这个房间。他摸着鼠标愣愣地想,陪伴他近一年的爱好竟也与陈岁有关。
陈岁不知道他的M站账号,每次都是他把录好的音频直接发送过去,他想注销账号只是纯粹为了与过去告别,逞强的形式主义。
任暄好久没登录,消息栏有很多站内通知的提醒,他一一点开,顺便寻找注销的按钮。系统提示他有新的评论,一个叫“小红帽”的听众很喜欢他的音频,点了很多赞,留了几次言。
“主播声音真好听!下次投稿可以多说几句话么?”
“每晚听你的音频睡觉,非常感谢!”
任暄读着评论,指尖顿了顿。他的音频也帮助了其他人,还有人喜欢他的录音,除了陈岁,他在别人的生活中也挤进了一点温暖的意义。
“那就留着吧。”任暄对自己说。至少在录制音频的时候,即使抹掉了原始动力,他也有许多专注的快乐。
“希望你每晚都收获美好的睡眠。”任暄打下了对“小红帽”的回复,又上传了所有录制却未发布过的音频,作为送给“小红帽”的礼物。
第二天任暄上班时,仍不时收到来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