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了清晨沁骨的早风里。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怀中生冷的刀鞘冻住了他的灵魂,失声叫道:“我不要,牧铮!我不要朝暮了——”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的天长地久!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水声。
流羽当即便又向河岸跑去,却被灵羽抓住了脚踝:“别急!水流并不快,他也会泅水。”
“他现在如何?”流羽蹲下身,一把反握住灵羽的手,连声问道,“你看的见他吗?”
“他现在已经泅到了水中央,我看得见他。”灵羽安慰道,“水流并不急,你别怕。”
流羽定了定神,用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向水畔张望,只盼望牧铮能够尽快脱险。什么原谅,什么记忆……甚至是他的眼睛,此刻流羽都愿意拿来换牧铮的平安无事。
他们此番闹的动静颇大,牧铮原本派来驻守在云汀十里外的狼族勇士已经赶了过来,却对他二人视若无睹。为首的一人惊道:“王上怎么自己去了?!”
他话音刚落,流羽只闻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泥土随之巨颤,好似大地瞬间崩塌断裂。十步外的水声豁然变得异常浩大,急流汹涌大有一泻千里之势。
灵羽抓着他的手一紧,几乎将流羽整个人向前拖出去半步:“糟糕!忘了那法阵——”
“怎么了?!”流羽什么也不知道,他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眼瞎,“发生什么了?!牧铮呢,他怎么样了?!”
“王上!!”
“快!!沿河搜!!”
“云汀塌了。”灵羽黯然道,“那朝暮果真与镇压暗流的法阵相连。方才牧铮采下了花,急流便翻涌而上冲塌了云汀。现在……咦?”
灵羽失色的眸子倏然被一抹耀眼的洁白点亮。只见一尾白羽逆着光从河面飘来,上面竟躺着一支三头的红色奇花。绝境处倏然逢生,他失声叫道:“是朝暮,朝暮回来了!”
流羽身形一震,跌跌撞撞着站起来,向着水流声走去:“牧铮呢?!他是不是也已经回——”
“没有,只有花。”灵羽一面施咒驱使白羽与朝暮向自己飞来,一面用力攥紧他的手,低声道,“人已经被河水卷走,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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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羽做了很长的一场梦。
在梦的最初,他冒名顶替了人族的男妃远嫁到草原。在受尽了折磨和屈辱之后,终于等到了狼王对自己一次回眸与一场宠爱;
然而天道无常,牧铮抛下他去了战场,却给被送往胡哈尔草原的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他不敢让旁人知道这负类反lun的事情,在临产之日险些葬身火海;
最终,一切又回到了盂兰胜会那日。
没有过怀疑、没有过伤害、没有过折磨。他向他讨要十分真心,他便给了。
时光便停留在此刻,无论是白头相守抑或是相忘于江湖,月光永远是皎洁的模样,不曾、不该也不将染上血的颜色。
他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中,已经没有了鎏金法阵的咒文,只剩下一片清明的苦痛。
一只汗shi的手握住了他。流羽心脏突地一跳,用力反握住了,才看清这张布满焦虑忧思的脸并非所想之人:“牧……阿灵?”
守在床边的人惊喜地一跃而起:“你的眼睛好了!”
流羽控制不住心脏下沉的速度,放松了五指,虚弱地笑了一下:“对……”
“朝暮果然有用!”灵羽大笑道,“你眼睛可有什么不适?六年前的事情记起了多少?”
“我无妨,”流羽不愿多说,只是轻道,“你右胸的伤可还好了?”
“皮rou伤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
“阿爸!!”
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童音!流羽蓦地攥紧了灵羽的手便想坐起来,方才仍一片模糊的眼睛此时此刻极力瞪大,想要将这孩子看得更清楚些。他几乎是颤抖着喊道:“阿若!”
“小殿下你慢点跑——”
“阿爸!”阿若心急如焚地踩着灵羽的膝盖爬上他的床,抢过他的胳膊往外拖,“爹爹他找到了!!你跟阿若来——咦,流羽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能,我能看见……”流羽颤声道,把手放在阿若的颊上,拇指擦过他肖似牧铮的唇角,“你爹爹,他还好吗?”
“爹爹他已经醒了。”阿若感觉到流羽和平时不太一样。不单单是睁开了眼睛,而是那双眸子中泄露的情愫实在太过于深沉和浓烈,直看得他一个孩子也跟着伤心了起来,不由放低了兴奋的语调,“医生说他肺里进了水,过段日子后才能看出来有没有留下病根儿……爹爹他没有说要见你,但是阿若知道,他一定是想见你的!”
“好。”流羽掀开被子便要下地,却被灵羽拦住了。毕竟在后者看来,曾经试图毁了蓬青的牧铮包藏祸心。纵然在最后一刻幡然悔悟,狼王也不可以尽信。
灵羽不管不顾身后流羽的挣扎,理直气壮地问阿若道:“你怎么知道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