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震怒。
他想问“你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吗”,到嘴边的冲动话语被尹正则一句“但是”堵了回去。
事不关己的人自然可以做到不带情感的理智分析,尹正则认为尹谌是聪明人,想通之后也会赞同他的观点:“但是,若不是他年轻不懂事,既天真又愚蠢,脑热之下把什么‘不放弃’‘不后悔’当成美德,何至于弄成那样?”
时针缓缓走过12点,日历后翻一页,已经是第二天了。
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唐柊突然惊醒,撑着扶手坐起来,向门口张望,尹谌的拖鞋还摆在地垫上,拿起手机看,也没有新消息或者未接电话。
算算已有三个多小时,再麻烦的资料也该查出点头绪了,唐柊拨了尹谌的号码,手机紧贴耳边耐心等待接通。
绵长的嘟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响亮刺耳,唐柊边听边默默数着,一声,两声……十三声,十四声,直到嘟声暂停,系统发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也没有被电话那头的人接起来。
深夜寒风四起,唐柊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有些茫然地向外张望。
雨已经落下来了。这个季节的首都降雨量极低,遮云蔽月的雨幕沉重而锐利,从形态上来说更似冰雹,砸在窗户上发出细密钝响,唐柊的心跳也跟着密集起来。
他又打了一遍尹谌的电话,没人接。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开始怀疑信号有问题,走到阳台上打,还是没通。
唐柊焦虑的时候有啃手指的习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疼,已经把食指的指甲都咬秃了一块。
尹谌从来没有拒接过他的电话,无论学生时代还是重逢后之后。唐柊的预感向来很准,他觉得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八点多那通电话里尹谌的语气就不太正常,他早该察觉的。
无规律的心脏搏动渐渐发展为心悸,唐柊抖着手给尹谌发短信:我不要糖葫芦了,也不要菜园小饼,你回来好不好?
难道下雨天堵车,正好手机没电了?
还是查资料累了,在医院睡着了?
又或者没带伞,被困在路上?
……
各种有道理没道理的猜测将唐柊的脑袋填满,持续疯涨的不安让他再也等不住,他迅速披上外套,抄起玄关的一把伞夺门而出。
事实上尹谌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上楼,在楼下人行道边的长椅上坐着。
头顶有交错的树枝遮蔽,几滴钻过缝隙的雨落在头顶时,他也只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冬天的雨也有气味,干净的、冷冽的,带着些微苦涩,是他自分化以来就能准确辨别的味道。
鲜少有人知道,尹谌曾接受过第二性征认知方面的心理疏导。
彼时的他戴着Beta的面具生活,因为家庭变故对信息素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难以认同。他不认可自己Alpha的身份,甚至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以能闻到信息素、会受其影响而羞耻。
尤其在唐柊离开之后,这种想法愈演愈烈,到了不得不接受治疗的地步,后来在学校心理咨询室以及医院心理科的帮助下,才慢慢走出这个病态的误区。
心理医生们爱追根溯源,寻找心理疾病的诱因,最终找到的因素就是那场大雨中堪称惨烈的分手。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林玉姝那些关于“信息素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的灌输潜移默化中给他渗透了扭曲的讯息,那么唐柊分手时说的那些话便是一个引子,当年企图用“我是Alpha”留住唐柊的举动便是火上浇油,将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恨和自卑悉数引爆。
烈火燎原,烧心灼肺,余烬时至今日仍飘在空气中,哪怕已经决定妥协接受,这无关情爱的恨仍存留心底,再难消除。
可是就在刚才,他亲自验证并推翻了长久以来的坚信的东西,他的那些恨突然缺了支撑、没了落点,变得十分不讲道理,甚至有些荒谬可笑。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种更剧烈、更持久的恨蔓延上来,不仅造成了生理上的刺痛,还桎梏了他的脚步,让他只能坐在这里,不敢面对唐柊纯澈如初的目光。
他恨自己心盲眼瞎,没能继续的学业、与社会脱节般的天真、磕磕绊绊的英语、粗糙的双手、手臂上的伤痕……每一样都是摆在他面前的线索,他却到今天才将它们串联起来,拼凑出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作为一个自分化起就处于弱势地位、需要保护的Omega,唐柊的腺体第一次损坏是在十五岁那年,加害者是他的亲生父亲。
尹谌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件事,只能从数度将他惊醒的噩梦、简短的手术报告,还有那个宛如失心疯的女人的言语中,勉强窥探到一段模糊的画面——
chaoshi的卫生间,逼仄的墙角,Alpha丧心病狂的掠夺,激烈的反抗挣扎,最后是为了自保又念及亲情,无可奈何刺向腺体的一刀。
这种事已经唐柊不是第一次遇到。他曾经被几个Alpha围堵到被动发情,试过一盆凉水迎头浇下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