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得知,他喜欢的、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不只是他心中的星,也是天上真正闪耀的星。
身份地位的天堑鸿沟让他自卑让他无措,却没有让他萌生退意。他想再争一争,抢一抢,在收到来自握有重权的上位者的警告,抱着一线希望仍紧紧抓着不放。
可是命运酷爱跟他开玩笑,总是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给他沉重的一击。
那三个Alpha向来手段卑劣,得了好处还不够,仗着有权势大到可以只手遮天的人撑腰,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动了更坏的心思,步步逼近,企图将他终生标记,占为己有。
而被充满恶意的Alpha包围的Omega除了束手就擒,唯一能做的便是摧毁自己以求逃离困局。
有雨落在额上,顺着脸颊滑落嘴角。
尹谌不知道当时的唐柊有没有哭,只能凭想象猜测他一定很害怕,在心里默念了无数声自己的名字。
尹谌更不知道唐柊在明知道腺体二次损坏的后果的情况下,在身边没有任何防身物品的情况下,是如何狠下心来,用手指作刀刃,把对于Omega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腺体抠得鲜血淋漓,一次长达八小时的手术都没能修复好。
白纸黑字的手术记录,虽仅有供同行参考的寥寥几行,只需稍一回想便历历在目——
术后第1天,病人两次全身抽搐,用药后陷入昏迷。
术后第3天,出现排斥反应,病人全身疼痛,注射镇定剂后仍无法正常入眠。
术后第15天,镇定剂用量濒临极限,采用物理方式将病人手足捆绑,防止患者自残。
术后第30天,患者体征不稳,脉搏、血压等指数下降,并伴有呕吐眩晕症状。
术后第33天,患者陷入昏迷状态,体温偏低,采用鼻饲强制喂食。
术后第45天,鼻饲摘除,静脉注射营养ye。
术后第60天,患者连续三天高热不下,根据Omega医疗护理手册进行降温处理。
术后第61天,患者要求出院。
术后第80天,患者因抵抗力低下肺部感染引发高热,办理住院。
术后第100天,患者开止疼药,再次出院。
术后第121天,受到周围Alpha信息素影响,患者出现呼吸困难和呕吐症状,办理住院。
……
作为医护人员,初看这些文字,尹谌考虑的是当时的Cao作是否得当,并对这位病人在身体未愈的情况下几度要求出院感到不解,认为这是一种对自己的生命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现在,这些文字带给他的全是触目惊心的画面,还有锥心刺骨的痛。
他没有亲身经历,光看这简单的记录尚且难以忍受,当时的唐柊该有多痛呢?
哪有什么有钱的Alpha、什么出国过好日子,退学之后唐柊就再没进过比学校更好的地方。
因为缺钱,他先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由着技术和设备都不达标的医院为他做足以剥夺性命的腺体二次修复手术;因为缺钱,最重要的几年恢复期没有吃上对症的进口药,任由强力止疼药弄坏了身体;最后还是因为缺钱,在本该卧床修养的时候拖着病体出去打工,没学历也没有足够的体力,能干的活儿很有限,布满伤痕的手在洒了清洁剂的凉水里泡了又泡。
唐柊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在生死线上挣扎了足足七年,就为了能全须全尾出现在他面前,跟从前一样对他笑,让他毫无负担地接受他的好。
雨还在下,尹谌像一尊立在雨幕中的雕塑,带着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和心跳。
随着出现在头顶的遮蔽物,刚才还肆虐嚣张的雨尽数收敛,周身被笼罩出一片无风无雨的地方。
“不回家,坐在这里干嘛?”
清亮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尹谌抬起头,对上唐柊充满担忧的眼神,思绪忽然飘到那年下着雨的天桥,被担心着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不计回报、纯真朴实的温暖,满脑子只想着把他留在身边才好。
原来动心来得那么早。
许是突如其来的一扯力道太重,落在尹谌怀里的唐柊手一松,伞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静默了大约三秒,唐柊轻拍尹谌后背:“怎么啦,又碰到不开心的事了?”
尹谌摇头。
“那是怎么啦?”通过信息素,唐柊能感觉到Alpha身上散发的浓重悲伤,不明原因的他焦急道,“下着雨呢,我们先回去,洗个热水澡再慢慢说,好不好?”
喉咙口仿佛被塞了一团吸满水的海绵,尹谌嗓音低哑:“你后悔吗?”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要问,最迫切想知道的还是——你后悔吗?
十五岁那年,没有选择用刀刺死父亲,后悔吗?
十七岁那年,选择了没能保护你的我,后悔吗?
后来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信守承诺,后悔吗?
因为这些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