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卖得。”
玉竹一听有些着急,八百文不是小数目,她利用别人还蹭吃蹭喝,昨晚情浓之时又干了羞于启齿的尴尬事,怎么能让他再破费?
她忙去扯曾韫的袖子,手还未到,却听他已淡淡道:“包起来,我要了。”
玉竹还从未在这样的小摊画过大价钱,尽管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仍然有种做了冤大头的憋屈感,小声道:“买这东西做什么,你给我两百文,我就能给你绣个一样的。”
曾韫转身道:“此话当真?”
玉竹没料想他还认真起来了,还没等她编排好怎么吹嘘自己并不存在的纹绣功力,只听曾韫又道:“把你欠我的银两加起来,十个两百文也不止罢?”
……这应该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较真的话估计一百个二百文也打不住——光是腰间佩剑就不便宜,更遑论一路的衣食住行,花钱如流水,不敢细算。
如果能顺利报仇雪恨,接下来的一两年别的也不用干了,钻在绣房里泡着吧。
曾韫大概根本不对她的草包水平抱有期望,接着道:“要你绣十个出来似乎有点为难你,不如这样,你绣一个和它一样的送我,就算你我两清了。”
玉竹有点懵,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曾韫的咬字在“两清”时格外地重。
她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要去伸手接老板娘递来的香囊,中途被曾韫一手拦了下来。
“你拿这个做什么?”他说完,又恍然大悟似的一笑,“莫非你以为这是要送你的?”
玉竹被他这玩味的态度弄得很不是滋味,讪讪缩回了手,心虚地道:“没有,就是帮你拿着。”
他又柔声问:“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玉竹抬头看他,却不敢说这话。
这一路以来都是她对曾韫吆五喝六,没有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反了过来,她愧疚到快要缩成一团皱巴巴的布团,好像被放在醋里泡了一宿似的满心发酸。昨晚难掩失望的曾韫和面前这个若无其事的曾韫,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曾韫见她不答,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嗯?怎么不说话?”
气息传到耳朵里像探入了一只轻飘飘的羽毛,搔得她几乎当即就酥麻了半边身子,耳垂滴了血似的红了起来。
“还行吧,就……挺好看的。”
“好看也不送你。”
这人还来劲了。
玉竹正要翻白眼,却见曾韫温和地笑了笑,嘴角微翘,唯眼角不见丁点暖意:“不是曾某小气,实在是有些东西不便赠人——譬如你掏心掏肺捧给人一片痴心,她可能只当是鼠肝虫臂,心向明月,而明月照的始终是别人。碰壁的滋味实在不大好,曾某头破血流次数多了,总也该长些记性。”他顿了顿,“虽说小小香囊并非贵重之物,曾某亦不想丢给旁人糟蹋,还望玉竹姑娘不要见怪。”
这话当真如刀,并且无差别地捅人捅己。细品会发现曾韫骂槐甚至省去了指桑,字里行间都在提名带姓地打玉竹的脸。她听在耳中,百感交集间心头有流火乱窜,连喘气都不大利索,混乱中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喉咙竟涌上了一丝腥甜。
她身上的外伤早就调理好了,这一口血乃是情志内伤所致——师父屡次强调习武修文实有共性,越往高处走越讲究清心,心澄而志明,方可磨砺锋刃。清心清了这么久,居然被曾韫短短一句话震出了内伤,大概是有先前师门之祸做铺垫,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引得本就紊乱的七情崩溃了一把。
玉竹背过身子,默默压下喉口的血,青白着脸站了一会儿,借此机会暗自调息顺气。
曾韫还道她在发呆,云淡风轻地拿扇子磕了一把她的后脑勺,轻飘飘丢下一句“走了”,便先行一步离开了小摊。
玉竹没敢立即追上去,缓了一会儿自觉面色无恙,这才跟上了他的脚步,并识趣地没再招惹他。
好在此地卖馄饨卖烧麦诸如此类的小贩颇多,缺什么都不缺吆喝,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不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直到走过了七八个摊子,玉竹发觉两人距离清风堂排队人群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曾韫站住:“你要买药?”追新更多好文群⒎⒏⒍0.⒏⒌
玉竹摇头。
曾韫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心说来找你的……可惜虽是实话,奈何时机太不凑巧——前脚刚糟蹋完人心,后脚再说这话显得跟耍人玩儿似的。她只得吞吞吐吐道:“出来瞎逛,看见这里人多热闹,就过来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爱热闹的人,”曾韫皮笑rou不笑地道,“我是来买药的,不过你来之前都买好了,走吧。”
虽然曾韫面上波澜不惊,玉竹还是隐隐觉得此人平静的表面下暗伏波涛,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只是没寻到合适的机会扎下去罢了。
正说话间,人群里挤进来了一只脏兮兮的野狗,打结的毛上粘了好些新鲜的脏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