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也叹了声气。她一直以为有个稳定的工作,能把工资寄回家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很渴望舞台。毕竟那么多年的苦功练下去,谁不想有机会展示呢?
赵玉壶看见了包月的眼神,还以为她们在笑话自己,脸涨得红了,走过来撂下一句话扭身就走:“没有舞台的人才要去电影里当替身呢,花几个月时间,连脸都见不着,得意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包月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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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胡子阳导演合作的事情也并没有改变盛慕槐在团里的地位,接连好三个月她也就演出了三四场戏,还都是配角。
赵玉壶有天还故意问她:“盛姐,是不是胡子阳导演把你给忘了?我要是你就会给他打电话,可千万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呀。”
可事实上,胡子阳还真和盛慕槐通过好几通电话,除了讨论剧本和梨园行的一些问题,就是诉苦。
诉苦主题也只要一个:饰演荣泠春的演员太难找了。
这个人既要有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俊朗,又要有旦角特有的姿态与神韵,扮相要美媚,身材要修长,还得自带一段风流。
这样的人物,在大陆成名的影星里找不到,港台演员又有着文化、语言的种种差异,实在难办。
“要么到戏曲学校的小生演员里找找?” 因为国内早已经禁止男旦,盛慕槐出了这个主意。
“我已经去过首都好几个戏曲学校了,长得俊朗的学生有,可是感觉都不对。” 胡子阳摇头:“他们嫩得就跟豌豆苗似的,饰演少年版的荣泠春都勉强,到后面需要阅历的时候,更是完全不行。”
诉苦了好几次,就在盛慕槐以为胡子阳都绝望了的时候,他又给她打电话了,那语气里透着兴奋劲儿:
“我找到了演荣泠春的适合人选!前些日子去国外机缘巧合见了一面,那长相、气质都太符合了,我有种感觉,演荣泠春的就是他了。不过他是圈外人,家世工作都很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胡导亲自劝说,还能有人不答应吗?”
“国内的名气在人家眼里不值一提。” 胡子阳苦笑,“不过我会继续争取的,我已经把剧本给他寄过去了,就看他怎么回复吧。”
爷爷在屋子里择菜,看盛慕槐又在跟胡子阳打电话,等她挂了电话说:“这拍电影选一个角那么难啊?”
“一般选角没那么难,可要选出能演荣泠春的人就难了。” 盛慕槐说。
爷爷这下笑了,把手上的菜放下:“怎么说?”
盛慕槐搬了把凳子坐在他旁边,帮忙择菜:“胡导演说了,荣泠春‘既要有浑然天成的贵气与俊朗,又要有旦角特有柔媚与神韵’,这手啊、身段啊,走路的姿势啊,都有讲究,可不是一般人能演出来的。” 盛慕槐一边说一边举着菜做了几个姿势。
爷爷说:“可惜呀,要我年轻时候还能演这个荣泠春呢,现在他们得另请高明了。”
盛慕槐:……爷爷您清醒一点,荣泠春就是您年轻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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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胡子阳跟她说完以后又没有动静了。时间已经到了冬至,屋外飘着小雪,京剧团组织了一次集体在食堂包饺子吃饺子的活动。
赵玉壶坐在盛慕槐的对面,笑着问:“盛姐,你那个电影的事情到底怎么样啦?怎么这么久都没听到消息?”
盛慕槐手速很快,几乎两三秒就能包出一个挺立饱满的饺子,她手下不停一边说:“还要等等。”
“还等啊,我看再等都要等黄了。” 赵玉壶捂嘴笑,看上去非常地做作。
“黄了也跟你没关系啊,毕竟你没被选上。” 盛慕槐微笑着将刚包好的饺子放进盘子里。
从赵玉壶进团开始,盛慕槐就经常一个人在排练厅里练功,以致于赵玉壶以为她是个好捏的包子,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
她语速变快了些:“每出团里的戏我都要上台,这拍电影也没时间啊。盛姐,你也别本末倒置了,要多争取上台演戏呀。”
“在台上演木头人的话搬几个砌末上去也行啊。” 盛慕槐话音刚落,李衣依就笑了。她的师父是程派大家,在首都京剧院任名誉团长,所以一贯没什么人敢惹她。
事实上,能坐稳主角位置的人都是有背景的。
赵玉壶气得磨牙,下定决心要让盛慕槐和她的跟班柳青青以后永远没有上台的机会。
就在这时,盛慕槐的传呼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屏幕显示了胡子阳的号码。
“哟,谁呀?” 赵玉壶还想继续嘲讽。
“你说黄了的那个电影的导演。” 盛慕槐把传呼机收起来,起身离开。
她冒着细雪到外面找了台公共电话拨回去,胡子阳兴奋的声音传来:“他答应了!”
“荣泠春?”
“对。他已经定了明天从美国动身,后天就到首都,你和我一起去机场接他吧,咱们电影终于可以准备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