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账册、遣散后安置一类,看起来并不像是需要符骞亲自过目的东西——至少还在整理阶段时,不需要。
符骞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沓文书,顿时一阵头大。
那确实是因为寇平、澄园这些波折,凭空天降的事儿。要在原先,这也不算什么,和庾令白分分也就处理了,但任劳任怨的庾军师这两日又不在……
可不就只有他自己硬顶上了么。偏偏这些事虽不是什么事关肃州命脉的东西,却也不能在外聘几个账房先生就随便拿来用的。
连微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动摇,进一步劝道:“伯功,不要将我与那些一字不识的寻常女子一概而论。”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符骞的什么地方,他抿了抿唇,终于道:“那明早,我便将一些事交付与你。”
“现在先回去休息吧,你本就不算强健,不要太过Cao心了。”符骞给人把斗篷重新披上,温和却坚定地把她送回了正院中。
这一夜在连微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中,过得相当漫长。
第二天一早,连微便换上了便服,步履匆匆地往书房去。符骞仍坐在昨日的位置上,案上琉璃灯的灯壁都被熏出了浅浅的烟色,而他的眼底青色比这烟痕还要浓重。
这人大概一直没离开书房,最多在小榻上稍稍休憩了片刻。
连微心里轻轻一缩。符骞见她过来,反应了片刻,又看了看窗外,被初升的朝阳刺得眯了眯眼,用手遮了遮,才道:“……来吧,府中之前的规章和账册,都在这里了。”
他点点身旁扒拉出来的有尺余高的卷册,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印放在连微手心。
“这是将军府的掌事印,府中人手财物都可凭此印调动,”他简单道,“你先拿着这些看一看,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问我,若觉有所把握了,我便下令让各层管事此后都去向你回话了。”
连微捧着掌中小小一枚沉甸甸的玉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符骞这是直接把管家权给她了。耳畔符骞的叮嘱还在响着,她却莫名有点窘迫。
她提出帮忙,一方面是真心希望能分摊一部分压力,另一方面是不习惯终日在院中闲坐,无所事事,并无借机索要属于女主人的管家权的意思,他们尚未有名正言顺的关系,这会否惹人非议?
但再一想,她现在住在将军府主院中,也并没有什么凭依……
符骞全没察觉到她的胡思乱想,难得絮叨地说完,便匆匆换了外出的衣袍离开——近日的事务,委实过多了。
这厚厚的一摞卷册,让连微从早晨直接坐到了夕阳西下。
符骞可能是将他到这之后所有与将军府相关的文书尽数搬了出来,这些卷册除了放在最顶上的一本是简述府上的产业和日常活动,余者大多是各种账册与清单,每日采购、年节礼物往来、府上仆役的调动,都按年月有详细的记载。
要不是后面这些细枝末节都可以略读,这么多东西就是再给她三天也是看不完的。
“好在虽麻烦了点,实质上只是管家算账罢了,倒不太难。”终于能放下卷册的连微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庆幸道。
她越发佩服能成日把自己埋在这些东西里的符骞了。
一旁的迎露笑道:“是姑娘聪慧,无人能及。”
迎露从鸿轻阁被接来将军府中,初时还因着突然来到陌生的环境有些拘谨,现在已经放开不少,甚至时不时敢调笑一二了。
“我看你也挺机灵的。”连微道,“好几处我没弄明白的地方,还是你提醒我的呢。”
这个时代有许多潜移默化的规则,不会在纸面上写出,光看是很难想明白其中玄机的。要不是迎露听见她的嘟囔主动解释,她没准能攒下一大沓疑问去烦符骞。
“奴婢在各处服侍过几年,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迎露没有居功。她甚至隐晦地用疑惑的眼光扫了扫眼前女子。
连姑娘怎么看都是个娇生惯养的人儿,在这世道浑身能没有一丝狼狈颠簸的痕迹,来这里之前出身少说也是小富之家。
偏偏这些规矩,但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家,都是会潜移默化地传给子女的。连姑娘的懵懂,看着便有些奇怪了。
罢了,这也轮不到她Cao心,不管怎样,连姑娘都是个好主子,她安安分分地服侍便是了。迎露压下心思,主动提道:“姑娘既要接下这活计,那年关的大宴,姑娘可有把握?”
眼下已是廿三日,符骞自入主肃州城征西将军府,每年年关都会在府上摆下筵席与属下共饮,今年自也不会例外。
而年关大宴的Cao办因为近来的事一拖再拖,已经到了必须尽快处理的地步了。这对才有插手将军府诸事的连微而言,无疑是个难题。
不过她并没打算因此放弃。
回忆了一番前几年的布置,连微心中已稍稍有了些底。沉yin片刻,她向迎露道:“若是陪伴主子,你们应当是被允许出府的吧?”
迎露不解道:“自然。”
“那好,这两日外头的街上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