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假装真的在吃东西。
火焰噼啪地烧着干树枝,上头架着鱼。
蔺负青幻回成人的身躯,枕在方知渊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果真是闲话,什么“我黑发和白发哪个好看呀”、“你还说不说思君愁配不上我啦”、“待会吃鱼撒什么料好呢”……
方知渊幻出一条白绒毯子给他盖着,自己用小匕细细地分鱼rou。
他将大小的刺都挑出来,扎了鲜美的rou托在采来的厚叶上,递过去,“给,起来吃。”
蔺负青眯着凤眸支起身来,凑近一步抱了抱他,咬他耳朵:“你也不说喂喂我。”
那具身子贴过来的时候,明明是魂魄,却有种暖和温度,像眼前给人取暖的火。
方知渊只觉得他浑身都被烧起了火,手上一抖,险些把鱼rou弄掉。
好滚烫。
烫得像有什么要撞破出来。
他们两人相伴太久,对彼此太熟悉。不仅仅是爱人,更是手足,是信仰,是彼此救赎。
所有亲密的人之间该做的事,有可能做的事,他们全做了个遍。
就算曾经有过些哭笑不得的误会——诸如什么后宫啦,和离啦,谁先爱谁谁又不爱谁啦……如今也都一一说开,再也没有什么隔阂。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之间原本就少有小情侣之间那种脸红心跳你猜我躲,羞怯与青涩,一次次争吵耍小脾气又和解……现在更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有时以魂魄之身行双修之举,做起来也是坦荡荡的互相取悦,共享云雨。
可是真正相伴长久的道侣,一年又一年的过日子时,不就应该这么过吗?
方知渊握住蔺负青的手腕,拽下他身上的毯子,于河岸的砾地上铺展开。另一只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将人推倒在上面。
蔺负青还在笑,用脚尖踢他:“哎呀你这人!鱼rou会凉的,凉了不好吃了。”
方知渊眼中烧着渴望,顺手牵羊脱了他鞋袜。薄唇一动,嗓音喑哑:“不会凉。”
……
夜深时,火堆熄了。
两人依偎着躺在河岸边,头顶星子稀疏。蔺负青困倦了,轻哼着倚在方知渊怀里,叫那人数给他听。
“师哥,你一天还没玩够,这也太幼稚了罢?”方知渊嫌弃地扬眉,“你听我给你数啊,那儿有一颗,两颗,三,四……”
远处河水潺潺,夏虫开始叫了。
蔺负青闭眼含笑,柔声道:“知渊,等我们回了育界之后,你带我去冥府找找师父的魂魄好不好?”
方知渊已经数完了,闻言沉默了一下,道:“好。”
“然后再去见小红糖,让她把你关起来吊着打。我可不给你求情。”
方知渊仍是道:“好。”
他说着,却神色有些悲哀地笑了。
我们回了育界之后……
哪有之后。
师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这难得的片刻安宁,是以祸星的远离为代价的。
他若回到了育界,这份Yin气也会回归。倘若再给了盘宇人炼制炉鼎的机会,两界战火再燃,谁还能再这样无忧无虑地笑着?
所以,就算当真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也不可能……
他要送蔺负青回家,要将这永远的少年人送回那个真正的红尘人间去,那便是分离之时。
到那时候,他才终于可以完全释然地踏上自己一个人的孤行。
“……然后,知渊。”
耳畔忽然有嗓音贴近。
“这一回,咱们跟每个人好好的道个别,再重新启程,好不好?”
方知渊心头巨震,愕然回头。
“你……”
“我说过,无论你的魂魄去往何处,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蔺负青搂着他脖子,低声宽慰道:“你看这星海,天地间只有你我两个人,不也很好吗?”
“……胡说。”
“对了,小红糖不是还说她命将不久?那小丫头已破境飞仙,咱们把她也带上吧,那样就是三个人了。”
“……”
“又说不定,在这宙海里修炼久了,没几年咱们就都变得十分厉害,每人揍一拳踢一脚,就把盘宇界给打服了呢。”
“师哥。”
方知渊哑声道,“不用说了,不要说。”
他用力将蔺负青揽入怀中,如怀至宝。闭眼时睫毛在鼻梁处斜着投下两片Yin影,喉结一滚,“我……”
唇舌梗塞,心中酸涌,方知渊说不出来。他想说,“多谢你”,又觉生疏;想说“对不住”,又觉虚伪。
想说“你不要再为我牺牲”,想说“我真的不能再害你一次了”,却又心里最清楚,师哥是真的甘之如饴……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不稳地轻喘着吻在蔺负青唇上,伴着气息渡过去含糊的一声,“我深爱你。”
蔺负青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