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你此话当真?”
沈青城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将手里的红木匣子轻放到桌面上,沉yin了一会儿,对徐医师道:“当年师傅传授我此道术,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不希望这门秘法就此失传,倒是没有料到真的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我也不瞒你说,其实我自习得秘法以来,还一次都没有实际使用过,因此能有几成把握我也说不准。做与不做,还要看你们大家的抉择。”
徐医师咽下一口唾沫,看看那红木匣子,又回头瞅了眼在里间养伤的小谭,终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的说:“要做的。那人自当上这里的土霸王以来,不知伤杀了多少镇民,且行径越来越暴虐,只要不小心惹到他,丁点大的事都有可能招致灾难。与其这样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受煎熬,倒不如拼一把,若成功了,以后便可以有好日子过了。”
“有徐先生这番话,我便放心了。”听完,沈青城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又收敛表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红木匣子。
匣子里有一本巴掌大的旧书,一叠黄纸符,外加一柄桃木小剑,看上去与寻常道士的法具别无二致,并不见有特别之处。
似乎是看出了徐医师眼里的疑惑,沈青城微微一笑,解释说:“此秘法重点在于口诀和施术过程,并不依赖强力的法具。不过,那人既然是蛇妖,便麻烦徐先生帮我准备些雄黄酒,我洒与符纸和小剑之上,多少也有些协助效果。”
“好的,完全没问题。那么,我们几时行动?是否需要更多的人手援助?”
“人手倒是不需要太多,请几人帮我布置道具,并到时在外接应便可。徐先生,我先问你,你可否愿意当那诱饵?”
“当然愿意。”
“好。”沈青城握住徐医师的手,郑重地说:“那事不宜迟,今晚便行动。我稍后会先对你施加秘术,使你的血ye散发出吸引魑魅魍魉的气味。他忍耐不住,定会夜里来寻你,到时我布好天罗地网,只等他一到,便立刻施术!”
深夜,段峤仰卧在床上,尚且还在睡梦中,两根粗黑的眉毛却无意识地拧了起来,面部神情看上去十分焦躁。
他又梦见那个人了,但依旧是看不清面容,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金光。同往常一样,他伸出手想要试图触碰那个人,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他触到,也绝对不会对他有所回应。
然而今夜却似乎有些不同,在他伸手的刹那,那团金色的影子像是感知到了一样,缓缓转过身来,将洁白如玉的手指抵上他的额头。
“……什么?”
段峤听见那个人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但声音过于低弱听不真切。他想着再靠近一点去听,然而就在此时,那人忽然周身金光大作,整个躯体幻化成一条巨蟒,而抵住段峤额头的手指则是化为了一条蛇信子——那巨蟒嘴巴大张,恰恰好正对着段峤的脑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便猛然一口咬下!
“啊!”
段峤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冷汗迅速沾shi整个后背。
这个梦……实在是有些古怪。
然而不容他细想,很快他便发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焦灼感所包围,心口处的伤疤烫得厉害,胸腔内那股金光也在不停地闪烁,连容貌都不知不觉地变作了妖怪模样。
不对劲。
段峤皱紧眉头,想要通过深呼吸来平复身体内的躁动,但却只是徒劳。那股火烧火燎般的焦灼感越来越旺盛,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被欲望所侵蚀,此时此刻只想找到一具鲜活的人体,狠狠咬破他跳动的血管,来填饱自己的无尽空虚。
今晚的夜幕似乎格外漆黑,天上不仅没有星星,就连月亮都躲在厚重的云朵后面不露脸。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夜行的猫头鹰以外,谁也没有注意一道白色的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某一处急奔而去。
“来了!”
忽然之间,祠堂外铃声大响。屋内端坐着的沈青城猛然站起身子,向一旁的徐医师大声喊:“徐先生!记得我说的话,一定要把那张定身符贴到他胸口!”
徐医师瞪大眼睛握紧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但还是坚定地回了一声:“好!”
下一刻,屋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段峤穿着一身灰白色睡衣踏进来,模样不甚潇洒,然而周身气势却有如恶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你……”
徐医师刚刚发出一个音节,段峤便伸出手隔空攥住他的脖子,把他生生从地上擎起,拖拽到自己面前,而后不发一言,张开嘴巴直接咬在了颈侧上!
几乎是一瞬间,徐医师的脸便失去了血色。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顺着被咬中的地方急速流失,恐怕根本撑不过几秒。
也不知是从哪里攒起来的力量和意志,趁着还剩最后一点清明,徐医师咬紧牙关,飞快地将那枚定身符贴到了段峤的胸口。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沈青城周身散发出奇异的金光,几道符纸如箭矢一般射向段峤的身体,在屋内布起了一道金色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