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他们赶上来的时候,安安已经勉强穿好了裤子,苍白如纸的脸蛋上还残留着几道泪痕,却咬紧牙关不肯泄露一丝脆弱的呻yin,即便脚下埃及棉的地毯上暗红色的血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他只是执拗又祈求的凝望着我,试图从我表情寡淡的脸上找出一丝动摇的痕迹。
但是我却别过了头。
直到他们试图扶住身形不稳的他,只听见“啪”地一声,安安挥开了阿金的手,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滚滚落下,他那漂亮的脸蛋上渐渐地覆上了一层寒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不需要你扶。”
难为阿金一个一米八的壮汉站在原地进退维谷,我递给他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的让出一条道来,安安深深地看着我,shi润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蹒跚着脚步,单薄的背脊却挺得笔直的走了出去。
伴随着大门关上的声响,宽敞而空旷的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死水一般的平静,我的目光微垂,望着脚下这片洁白地毯上暗红色的血迹久久回不了神,任由烦杂的思绪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想要记起的、不想要记起的,那些经过时间洗礼而开始变得褪色的记忆无一不重新涌入我的脑海里,明明是好几年以前发生的事情,重新拾回记忆里,却又历历在目得犹如昨日重现。
我甚至还记得他发丝的温度以及温暖而绵长的目光,葬礼上黑色棺木镀金的棱角,糅杂着泥土腥味的雨水味道,以及抱着遗照不哭不闹只是很乖很乖的望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回家的小小孩。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秦华溪的死,但是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选择用酒Jing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
逝者如斯,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做的,无非是好好埋葬那一份无从诉说的感情,实现他那些尚未满足的愿望。
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打开网银往那个熟悉的账号汇了一笔可观的数字,狗血的替身游戏还是到此结束吧,我已经厌倦了在别人的身上找寻他昔日的影子。
转账成功的短信刚刚在屏幕上亮起,手机紧接着便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我摁下了扬声器,梁尘充满磁性的嗓音便扩散在这富丽而空旷的客厅当中:“秦华澜,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安的事情,我很抱歉。”
电话那端他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才渐渐地回过神,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所指的是什么之后,难以置信又接受不了的拔高了声音咄咄逼人的说:“……所以呢?就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把我跟秦华清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也要继续纵容他偏袒他庇护他吗?”
我短暂的沉默已经揭示了某些显而易见的局面,但是我并不想否认什么,只是告诉梁尘是我疏于管教而安才会发生那件事情,并且我也已经好好教训过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孩了。
“呵呵——”扬声器传出的这声冷笑显然表明对方并不能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所以这笔钱算什么?抚恤金吗?还是买你那被宝贝侄子谋杀的孩子的一条人命?”
他永远都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能轻而易举的刺痛人心,我握紧了手中发烫的手机,克制住情绪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隔着电话我都能听见那端无法抑制的剧烈喘息声,想必对方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才不至于情绪崩盘的吐出一句:“……秦华澜,无论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你都是一样的混蛋。”
“谢谢夸奖。”
……
每当心情落到低谷的时候,我的酒瘾就又开始翻江倒海的在身体里发作,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客厅里找寻酒瓶的踪影,然而除了那瓶红酒,家里再也找不出第二瓶能够满足我饥渴灵魂的美酒。
想必在那些因我酗酒过度而躺进医院的日子里,华清就已经把家里来了一个“大清理”。
我知道我应该戒掉酒Jing这种东西的,可偏偏身体里仿佛住着一个不知餍足的怪兽似的,疯狂的叫嚣着需要高浓度酒Jing的滋养。
我抽了一整宿的烟,直到整个客厅都烟雾缭绕得像是太上老君的炉子,阿泽轻手轻脚的拉开了客厅里始终严丝合缝的厚重窗帘,我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我招了招手,他很快就温顺而听话的走了过来,赤裸着的脚尖与洁白的地毯交相辉映,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我是不是对他惩罚太过了?”
少年不安的垂下眉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脚边地毯上点点猩红宛如梅花绽放,他迟疑的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徒劳的发出一连串“啊啊”的声音。
我倒忘了他是一个哑巴的事实,不过这样也好。
我Jing疲力尽的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自由了,再也不用被困在乐园,也不用在这个家充当佣人或是什么别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
少年白皙如雪的脸一下子便涨红了,他那瘦弱的躯干就像是飓风中无力反抗的树干一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