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利赫一开始是没想到咕噜的到来会改变自己。
对于他而言,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小怪物就像是一个拎包入住,还不交房费的室友。然而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想的过于简单。
像是在照顾小孩子,又像是在饲养一只还处于幼年期的宠物。
刚到来的那几天,咕噜的体型还很小,只有拇指盖大小稍一不注意就可能被人不小心当成地上的蚂蚁,给一脚踩死。为了以防万一,平日里咕噜都被萨利赫放到盛有水的水盆里养着。
他吃饭的时候就给咕噜倒点牛奶。平时它就在水盆里滚来滚去,时不时还用触手拍水玩。
那时它还很小,只凭她自己没有办法从水盆里爬出来。当萨利赫坐在桌子前忙着写作时,咕噜就在水盆里自己玩。玩性也大,光玩水就能开开心心玩上半天。
可能天底下的幼崽都是三分钟热乎劲儿。最初,咕噜只玩水就很开心,有时还会玩到不愿意吃饭。时间一长它就玩腻了,“咕噜咕噜”大喊着要萨利赫陪它玩。
虽然在别人眼中萨利赫只是一个用“创作”当借口的无业游民,然而事实是每天他都花费大量时间坐在窗户前伏案写作。
他常常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肉体和灵魂全都在为头脑中的幻想疯狂着。如果不是人类身体的局限让他不得不中断创作,去进行一些赖以为生的活动。萨利赫可能会一坐就坐到死亡的那一刻。
从他拿起那只笔,周围的一切就很难引起他的注意。他不知道咕噜正因为自己的忽视生气愤怒着,也不知道她尝试好几次从盆里爬出都以重新摔回盆底的失败结果告终,更听不简只能愤怒地拍打着盘子发泄怨气的声音。
等他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时,发现水盆周围都是水。水中的咕噜也不再像往常那样一看见自己过来就热情地向他游来。而是刻意躲避他的触碰,甚至他刚把她放到手心,就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两人的关系只有在吃饭时,萨利赫为她吃奶的时候才能得以缓和。很久之后当萨利赫会想起这段往事时,他毫不犹豫地指出这是关于咕噜痴迷于喝奶的个性最初表现的地方。
萨利赫是个内心敏感的人,他很快就意识到咕噜的生气来自于自己的冷落和疏忽。
所以,他在日常拜托楼下少女替自己买来食物和日用品的时候,还拜托她帮自己买来小孩子常玩的玩具,例如橡胶鸭子,或者是可以洒在水面的漂亮花瓣。
无依无靠的怪物幼崽借助人类玩具拥有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萨利赫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这些不过是他有些浪漫的幻罢了,事实却证明着幻想的确可以成真。
孩子都喜欢玩具,年幼的怪物也是如此。很快咕噜就从无聊的寂寞中找到了新的玩伴。她每天跟各种玩具玩耍着,那双占据脑袋三分之二的眼睛经常开心地眯了起来。还时不时跟那些玩具“咕噜咕噜”地交谈着。
咕噜长得很快,没等它玩腻萨利赫为她买来的这些玩具,小怪物就已经从小拇指指甲般大小长到了成人拳头那么大。
水盆已经不再能困住她,就连盛水用的水桶也不能将她关住。萨利赫看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脚就能被自己踩到,也就任由她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萨利赫住的这间阁楼很大,里面还堆满各种主任家搬进来的废弃家具。对于一个在地上爬行时还没有一只小狗大的小怪物来说,这间阁楼大到就像是一个她永远不能走完的迷宫。
幼小的身躯光是爬着看清屋子中的摆设就能让她玩上好几天,更不要提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杂物,以及如同恶龙藏着宝藏的洞穴般的各种储物柜。
每天晚上,咕噜都会睡在萨利赫的枕头边。两人一起醒来,然后一起吃早饭。
萨利赫早上吃红茶配黑麦面包,咕噜就趴在盘子上喝着牛奶。
它对牛奶的喜欢没有像玩具那样一点点消散,反而与日俱增。像是个不愿意断奶的孩子般痴迷地舔食着盘子中的牛乳。
也许咕噜这样的怪物幼年时不会像人类孩子那样需要用奶哺乳长大,它们可能生出来就能撕咬着猎物身上的肉。但对于咕噜来说,从她有意识起就被萨利赫喂食牛奶。牛奶早就成为她内心中慰藉品一般的美食,牛奶的独特奶香和甜味更是让她欲罢不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泡在牛奶里。
有时萨利赫也会试着为它一些食物,例如切成小块的火腿,或者是撕下来的一片的面包。
第一次喂的时候,咕噜只是瞪大眼睛好奇地围着它转,还试着伸出触手碰了碰,却并不去吃。与其说是食物,更像是在把那些吃的当成是玩具。玩够了就继续跑到自己的盘子边上喝奶。
萨利赫和咕噜语言不通,很难进行交流。虽然在日后的岁月中两人逐渐培养出仅凭语气就能明白对方意思的默契,但是当时彼此都对对方说出的话陌生而又茫然。
咕噜并不知道那时萨利赫为它准备的食物,它仍然钟情于把牛奶当做食物,还会在喝奶的时候发出快乐地“咕噜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