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深夏初,天气晴好,落霞湖周围游赏的贵女郎君格外多。才女们聚在一起吟咏诗句,边赏美景边赞佳人,引得旁边花枝招展的郎君们红霞满面,又羞又嗔,以帕掩面与身边好友轻声议论哪家贵女最俊。
“惜蓝,”顾珂轻声问他,“你母亲有没有再让那沈兰舫去你家呀?”
杜惜蓝一听这个名字,当即脸上一红。他母亲是南直隶工部尚书,沈兰舫到任不久曾登门拜访,杜惜蓝无意间见了一眼,女人长身玉立、清煦温雅的样子一下撞进心底,让他想到古书里的那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从那以后杜惜蓝便动了春心,日日缠着母亲去问那人可有婚配,得知她尚且孤身一人更是欣喜,母亲对她似乎也极为满意。没想到过了几日,没等来沈兰舫,母亲却让他莫要再惦记她了,问只说沈兰舫私德有亏,旁的再不肯多言。他却想,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私德有亏。念念不忘地记在心里,想去找她一次,又怕太不矜持惹人生厌,日子久了执念渐深,俨然成了心病。
正愁思缠绵,却听见旁边郎君间传来一阵轻呼。“莫要踩我的虫!”一人弓着腰在草叶间乱扑,黑得发亮的蝈蝈极快地窜跳,眨眼间便到了杜惜蓝脚下。
杜惜蓝最是怕虫,见一个黝黑发亮的大虫飞扑过来,吓得慌忙躲闪,一个不慎便要跌倒在地。心中正惊悸慌乱,突然撞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感受到胸口的柔软,杜惜蓝倏然红了脸,连忙站起身子。正要道谢,却见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杜惜蓝怔怔地看着她,一瞬间忘了言语。
沈兰舫见人只涨红了脸盯着她不说话,微有些奇怪。方才她拉着江茗四处闲逛赏景,正巧来到此处见到人群骚乱,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何事,就见前面一个青衣郎君被绊了一下,就要扑倒在地,她便顺手扶了一下。
如今见人这般表现,还当是年轻郎君矜持,虽是为了帮人,到底还是碰到了人家,沈兰舫正要道歉,左手忽然被扯了一下。
沈兰舫看不出来,柳江茗却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男子分明是喜欢兰舫,眼里的爱慕都要溢出来了!兰舫还在看他,还抬手了,是要摸他吗?柳江茗心里一酸,又被突然涌上来的气驱使着,拉过沈兰舫的手,扑进她怀里,抬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沈兰舫忽然被吻住也是一愣,江茗性子内敛,鲜少有主动的时候,更何况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沈兰舫心中异常欢喜,随即反客为主,勾起柳江茗的舌尖撬开他的唇,在他唇内气势汹汹地巡视一通,搅得怀里的小家伙口内银丝乱缠,眼中渐渐失神,才轻咬了一下他的唇,暂时放过了他。
杜惜蓝看着眼前缠绵的两人,心中闷痛难言,左手攥紧了衣襟。原来她是有恋人的吗?她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像一片海,温柔地包裹着他,生怕他受到一点点伤害。她的恋人好美,也好勇敢,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到她的温柔吧。可就算是不能,还是忍不住还要想,若是我也能得到这样的宠爱……
“我当是谁,沈兰舫,果然是你,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带着个小倌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荡行事,可真是有辱斯文,枉你还是京城沈家的人。”储烊带着一群纨绔冲她走来,一转头正看到杜惜蓝白着一张脸,顿时又是一通叫嚷,“你还敢轻薄杜公子,当真是禽兽不如!”旁边的纨绔一阵应和,一个两个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沈兰舫是个罔顾人命的淫贼而她们才是替天行道的青天大老爷。
沈兰舫像看戏一样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应和,忍不住发笑。她是知道储烊自那日被她踹了两脚后便四处散播她以非人手段虐待床上人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见了一般,她们那群纨绔最爱这种艳情故事,传来传去连她上司都知道了,还委婉提了一句玩闹也要掌握分寸。要不是觉得储烊这些消息歪打正着帮她挡了不少桃花,这些小打小闹又实在懒得搭理,沈兰舫早就再教训她一顿了。
沈兰舫正含笑不语地看着她们演戏,却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颤抖起来。沈兰舫当江茗害怕了,连忙抱紧了他,安抚性地轻拍他的背,而后脸色一沉,厉声道:“都住口!”
正要开口敲打敲打这群人,怀里的江茗突然从她怀里挣开,站在了她的面前。虽然脸色苍白,身体却挺得笔直。柳江茗直视眼前众人道:“我确实是个小倌,你们骂我脏也就罢了,但你们凭什么骂兰舫。她待我的好数都数不尽,就…就算是那方面,也极为温柔,比你们每一个都干净一百倍!”
一旁的杜惜蓝也跟着站出来说道:“沈小姐从未轻薄于我,是我方才一时不慎险些摔倒,沈小姐才出手相助的。”
储烊似乎从未想到柳江茗和杜惜蓝会替沈兰舫说话,一时有些愣住了。
沈兰舫看着柳江茗蜷在衣袖里的手明明已经颤抖起来,为了稳住语气又紧紧攥成拳头,故作镇定地说出让她眼眶发热的话,心中一时惊涛骇浪,但也只是将他攥紧的手指掰开,与他十指交握,紧紧将他的手握住。
沈兰舫对储烊说道:“储烊,我不计较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