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迅速后掠的树木植物,午后的日光正盛,模糊的景象似乎都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反光。隔音效果良好的泰卡特T7S在高速公路疾速行驶,树叶冷风的啸声都被阻截在窗外,荀丞则试图观察远处树杈上的鸟巢,瞪了半晌眼疼后收回了视线,车内安静掉针可闻,换气系统的嗡声都融入了背景,前排的司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氛围,连呼吸都在有意控制。
母亲今天见过亲戚似乎没有心情不好。
荀丞则扶着膝盖上的纸盒,想看看母亲又不敢扭头,但明显能感觉到母亲此时身边没有低压。
成箫的个人房产不在林城不在京城也不在成家本家所在的南边城市,而是在林城附近的二线城市,也就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距离,开车一个半小时也不算路途遥远。虽然不愿回荀家,但林城毕竟还是成瑟的根巢,偶尔去胞弟那里打个招呼探一探成家的状况还是很必要的。自己儿子虽然不被成家人算作内族,但也始终是成家老爷子的亲外孙,总是要偶尔遛出来给那些人看看的。
以往每次去听闻那些莫名的亲戚和便宜姊妹为了争位而胆敢做出的丧尽天良的事都会火冒三丈,深深觉得成家迟早要毁在这些人手上。但得知老爷子身体依旧健朗,同龄的老前辈不知多少都败给阿兹海默了老爷子却还思路灵活脑子清晰赏罚大权紧握不放,把身边那些白眼狼都急地火急火燎,不禁感到十分舒爽。
虽然自己已经无意回成家了,但当笑话来源还是挺合适的。
成箫双手重叠置在腿上,以标准不偏不倚的坐姿闭目养神,不自觉地浅笑。
“母亲,现在心情很好吗?”
荀丞则难得一见母亲微笑,压抑着惊讶悄悄问道。
“还不错,见你舅舅还是一样的蠢好笑而已,”成箫向来不会考虑小孩子应不应该知道什么而对儿子吝言,也不在乎前排的司机可不可信,她睁开眼看着儿子腿上抱着的东西,挑眉道,“下午在你舅那儿拿的?”
“嗯,离开时收到的,可能是吃甜点时我多吃了一块被注意到了,”荀丞则打开包装精致的玛芬盒,一个格子装着比起食用大概更多是起视觉点缀作用的天空碧色奶油玛芬,另一个格子则是排列有序没有残渣溢出、用油纸带系住的杜隆松子糖,他扭捏了下,小声道,“是妹妹给我的。”
“哦——”成箫拉长声音哦了好几个声调,赤手捻起一块糖扔进了嘴里,不腻的甘甜和松子的油香在口中散开,“难为一小女孩有心了。挺好吃的,不罚你了。”
见母亲似乎被甜品讨好,荀丞则舒了口气,趁机问道:“妹妹为什么一直待在舅舅家啊?我好像每次去都会见到她。”
荀丞则脑中浮现出妹妹垂着头,浅色的打底衫长裤或连衣裙外总是裹着深色的披肩围巾,流苏在身周晃荡,挺拔地站在一边的身形。舅舅家经常会有认识的其他家人来访,往往都会带着小孩,好让孩子在圈内提前都互相熟识,就像是今天一样,按上流的称呼是下午茶会,但其实就是小孩子们聚在一起打闹。而舅舅家照顾的两个孩子,表哥成煜桦和自己的妹妹荀予羽就会作为东道主看顾着场面。明明她年龄还算小,却似乎总是注意到所有人,礼仪周到条理分明地与同辈和长辈相处,这盒松子糖也是,看似是自己喜欢吃所以送了一盒,但实际上是在向母亲打招呼吧,母亲嗜甜好像不是什么被隐瞒的事。
虽然能领悟到用意,却不代表他也能做到。母亲未要求过他要成为八面玲珑的人,他只是单纯地好奇,为什么是同样的年龄,妹妹对身周的事那么严谨,或者说,谨慎,如履薄冰。
“被你舅舅要去代养了呗,你那混蛋父亲不想养小孩,”成箫似乎格外中意那盒糖,见自己直接端走盒子而儿子没有不悦,满意道,“明知道你舅是什么德性,还任其自由,连女儿都不顾,真是恶心。予羽也是可怜。”
听到母亲直呼妹妹的名字,长久以来萦绕在荀丞则心头的疑问又升了起来。他从小就被母亲灌输自己父亲是个混蛋的事实,但提到荀予羽时却总是轻描淡写,似乎还默认了她荀家之女的身份。荀丞则偶尔会听到佣人或者与母亲有来往的人私下聊天,父亲和妹妹是母亲离开荀家的原因,也让她颜面扫地之类的话。他年幼对事物还不会带天然的偏见,偶尔几次与荀予羽接触也因为她与自己同龄却已圆滑的处世态度而对她只有好印象,但他想不通,按理来说,母亲不会迁怒于祸因之一的孩子吗。
于是他忘了母亲的威严顾自问道:“母亲您,原来并不厌恶妹妹吗?”
“厌恶?为什么?你妹妹,荀予羽这个名字都是我取的,”成箫倒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因为今天儿子敢说话了有点兴趣,“当时她也就一个婴儿,真论谁有错也轮不到一婴儿身上,我和一小孩置什么气。”
“……是这样啊,对不起,”年幼的荀丞则听完没有陷入自己的思考,而是按照母亲的教诲立即反省自己并道歉,“我不该听信流言随意猜测别人。”
“这叫揣测,臆想。人只要有八卦心都躲不掉的,”成箫见儿子道歉算是真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