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归途几人相伴,显得没有那么孤寂难捱,甚至一路上走出了些欢快意味。若不是一路过来,饥民饿殍满地,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场旅途。
郁云竟几年在境外,却不知百姓是这般苦。“这些年百姓已如此穷苦?”
“不然,只是近二年的事。边境战乱,且这两年干旱,收成实在不够看。”春娘摇头,“若不是这种窘境,云章如何会...”说着她沉默下来,云章便是被流民强盗之流所害。
郁云竟皱眉,“每地皆是如此?”
“偏南地带如此罢了,越近京城越是一片繁盛景象。天子如何能见此惨境?”
“这些难民不断北迁,况且盗贼之流日益壮大,只怕要出大乱。”眼看着自己要饿死,而远在盛京的人还在歌舞升平,再有人在其中搅浑池水。这幅架势若说无人在其中领头,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他皱起眉,若有所思。好在那些猖獗的盗匪看见精壮的军队经过,无不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扰他们归程。
不同于他们这边的悠闲状态,江城的于县令则是忙得焦头烂额。一批批的流民涌进,既不能残暴地将人拒之于外,又不能任其在城中肆意妄为欺民扰民。怎么安置,又能安抚他们又是要动些脑筋。
去年开始他便召集了一部分难民去城外荒野区建造屋宅,令其用劳力换取物资。若是一直靠施粥来维持,无几人能吃得住这比开销。
“大人。”李安进门拱手行礼。
“最近进度如何了?”于言铭扔下手中的公务询问道。
“已是近尾声了。”李安是衙内一名小官,为人勤恳耿直为前任县令所厌一直未得重用。倒是于言铭上任发现他还算有些才干魄力,因而建水库之事他全交由李安来做。
于言铭点点头,又揉了揉发酸的鼻根处,“近日可还有难民闹事?”
“没有,自大人上次严惩,再无人捣乱。且大人给的报酬颇丰,为了养活家人他们做活也是认真对待不敢敷衍。”李安对于县令爷是敬佩又尊敬。
他既有包容难民的胸怀又有惩治刁民的手段,柔中带刚,是一名为百姓考虑的好官。多少人因此免于受难,夺回一条性命。又不是靠着接济苟活,而是靠自身劳力来获取酬劳,不用担心下一顿餐食的来处。
要知晓,隔壁城镇多少难民被堵在城门之外,就算混进城去也是要被赶出去甚至乱棍打死。
大人却不,他吸纳这些难民,却不让他们作乱扰民。给他们安排一份活计,能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在荒野建屋宅,开荒地,形成一个新的村落,虽然艰难却已成型。建立水库能治水患防干旱,建立纺织作坊吸纳女难民凭手艺吃饭。听闻之后还要建成造纸坊,有才干者都能凭自己本事去谋一职位。
这样安排地妥妥当当,如何不能让人信服呢?这般有才有谋的大人定会将江城建成一派繁荣景象。
“行了,待建成能试验时来找我。你且去忙罢,切记若有人作乱,一定及时报于我。”
“是,大人!”
李安见大人一脸倦色,并不继续打扰,安静地退下。正出门碰上了风尘仆仆回来的观笔,“哎,观笔小兄弟,这几日忙什么去了?”
观笔一脸菜色,踌躇问道,“李大人安好,咱家公子心情如何?”
李安有些寻不着头脑,抚了抚脑袋,“还成,就是看起来十分倦怠。”
“如此,那奴才先告退,又要事禀告大人。”观笔肃着脸向书房走去。
“好的好的。”李安硬是从他背影看出了萧索气息,摇了摇头回水库基地忙去了。
于言铭抬头看了眼浑身灰蒙蒙的观笔,“如何?”
“回禀大人,沈夫人不出三日便能抵达江城。”观笔低头回道,他偷偷抬眼看了眼大人,发觉他嘴角挂出一丝笑意来。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却马上听他说,“对了,命你将近几日见闻书于我,可有照做?”
“完蛋了完蛋了。”观笔在心中哀怨大喊,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这两日所见所闻。心想着要不要现在就离大人远些,以免大人误伤了自个儿啊。
眼见着一脸微笑将纸打开的自家公子慢慢凝下神色,眼中寒意越来越深。
观笔默默退后两步,觉得自己要完。
“书中所言为真?”于言铭头脑一片发白,他决然不知她不过出门一趟,身边就跟着两个男人回来。
举止甚密,又是个如何亲密法?
观笔浑身冒出汗来,“小的不敢有虚言。”
“那这交往甚密,相谈甚欢作何解啊?”观笔看着自己的脚尖,后背一片冰凉,这种问题叫他如何作答,岂不是要人命?!
于言铭将这名贵的上好白宣揉成团想要撕个稀碎,却还是愣在半空,团成团,丢在桌上。
揉揉眉心,甩了甩手,“罢了,你先出去。”
待门被关上,又拿出那纸,细细地铺开,看两眼又想揉碎。他搓了搓手指,顺手砸了个杯子,才继续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