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谢词看着床上的母亲。
大夫说他的伤口很深,伤口感染后发起了高烧,高烧持续不退。他总是昏迷沉睡,沉于梦靥之中,呢喃着一些人的名字,满头冷汗浸透了伤口。“蓝榭…远宁…秦羡棠!”“秦二…秦二,秦二。”
秦谢词听着都忍不住皱眉。父亲已经离世两年之久了。他望着母亲的眉眼,如同临摹般把他脸颊的轮廓刻进自己心里。
他想他是矛盾的。他是极其厌恶他的身体的,他知晓他的肮脏腐朽,又恨他总是一副任谁都瞧不起的模样。于是他的梦里常常被母亲占有,有时回到小时候,他和他坐在树下,他搂着他的肩膀教他读书识字。也有时候重现他被很多陌生男人压在身下的场景。少年醒来竟射了一被褥的Jing。
他和他吵脾气的那段时间里,总是重复着回忆起他拒绝晏词给他做的衣服时他的表情,那么委屈可怜,眼圈红红的,像受过伤的小兔子…他心疼的厉害,可就是低不下头接受不了他的爱意。自那之后他无时无刻都在想他,想的厉害。练剑时、走路时、逗鸟儿时…
总是这样。因为他和他,是亲生父子。
他看到他那鲜血淋漓的、丑陋恶臭的伤口,像一张张大了嘴巴的血口,他却看的落泪。好像因为他和他身体中有相同的血脉,所以他痛他就也痛。甚至比他还痛。
他更加憎恶秦初鸣。也憎恶晏词。
为什么?这个偷人位子的假皇帝有什么好?好到你抛出性命爱他吗?
想着想着东边的火球西平了,西东的交界处的苍穹呈诡异绮丽的小豆色,浅浅地延伸开来,一条美丽的烟蓝色细线夹在苍穹之中。宫里各个角落都有人的身影,可依旧去不掉的死气沉沉的颓废腐朽的气味。一只瘸了腿的麻雀立在地上啄雪,扑闪扑闪翅膀,雪花落了一地。苍穹的蓝色被衬的地面越发银白。
晏词静静地闭着眼躺在床上,世外的景物都与他无关起来,终于能放轻松地沉睡了。秦谢词不觉间shi润了眼眶,他把他下巴下的被子掖好,青年强忍着不哭的眼睛、向下委屈的嘴角…和晏词像极了。
晏词是很少哭的。不过他却极其爱他哭时的模样。他哭的时候,一行眼泪从眼角刚掉下来,又一行眼泪生出来,他往往在这时候就会慌张地用袖子抹了抹腮下,忧怨地甩甩袖子,抹光了泪水。细长入鬓的眉毛透着惹人怜惜的脆弱,雪白透亮的两腮生出两只桃花…
“母亲…”
他说。
在外人面前,他喜欢称他为“爹”,但在他的心底,从没改过的秘密是他把他当成了女子。
秦谢词隐忍着眼泪,从被子下面抽出他一只手臂,碰了碰,很冰。想必他必定很冷。一种莫名升起的燥热的火气袭来,大脑空白,他脱掉自己的外衫和上衣赤裸着上半身,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床,用自己少年独有的火热温暖他冰凉chaoshi的身子。晏词的身体一丝不挂,躺在床上时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还薄弱不稳,他疼惜地用毛茸茸的头蹭蹭他的脖子,像小狗对主人撒娇似的,然后用shi淋淋的眼睛凝视他。
寝殿实在寂静颓废。他能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尤其是自己强壮有力的心跳狠狠地盖过他,但倘若仔细去听,他和他的心跳、脉搏都是一致的。他纠结很长时间,颤抖着一只手掌放在他冰凉的肚腩上,他小腹也突然涨起了一团火,疯了一样熊熊燃烧,烧灼的他的思想也空白,他只知道曾经他和他的脐带相连,他们彼此身体里有相同的血ye流动,他们骨rou至亲,可也就是因为这亲近的血、相似的性格,让他们之间只有隔阂。
一旦越界便是错的。会被骂死,他是不怕的,可他的母亲极其好面子,想必会伤心的彻夜难眠。
所以…
他只想就这么抱着他,任由岁月时光行走,他只想在此刻好好爱他对他。
晏词对他的爱其实是旁人、甚至秦谢词都难以感受的,是过于内敛深沉的爱意。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低贱,但还有一个孩子,于是他拼了命想保住他的身份地位,并伪装自己。对外人要冷淡冰冷,以免被人轻视不当人看。对皇上却常常服软,如今身子大不如前,依靠皇上的地方更多了。更别提别的了,他没杀死他们父子他已很感激他。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坠谷时总得放下一身傲骨委曲求全别人。
“母亲,您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他对他动情,是那个十几岁出头的冬季。大雪纷纷,入目一片苍茫。他被父亲关在府里,坐在轮椅上修养脚上的伤。
其实他对他并不似同龄人对年龄女子那般入情缠绵,情窦初开,可以为了一次相遇徘徊在门口许久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她一眼。也可以在梅花绽放时yin诗作词,两腮绯红、眉目传情…
他们之间很亲近。晏词也不像女子扭扭捏捏,也没女子娇媚。他永远是坐在轮椅上默默地望着远处练剑的儿子,眉眼充斥着清冷出尘的气韵,也会和他说话,“吃了?”“天凉了,多穿些衣裳。”“早些休息…”无非都是这些嘘寒问暖,总让人觉得有隔阂。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