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凌冽,真要把人骨头都吃碎了似的。风一丝丝地灌进他的衣袖,忽然从后背上传来一股暖流,公公给他搭上了件厚实暖和的大氅,“皇上…”
秦初鸣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也没有多言。"皇上方才前侍报信,已经把叛贼赶尽杀绝,蒙古统帅砍下了那领头人的人头。"
他凝眉片刻,也呼出一口气。紧了紧衣领,放眼望去,是他抢夺而来的天下,如今以他的角度去看,冷风包裹,密密麻麻的人家和满是血渍的宫门前,竟然像一片废墟。他冥想着,任何人都猜不准他真正的心思。只得和皇上一同望着那遍地残荷、人头。凌乱肮脏,又极端的扭曲。
天,渐渐地快亮了。但是下起了大雨。Yin凉chaoshi的雨水从门缝里斜洒进地板上,地板也有了chao气。晏词怀里搂着只枕头,当成自己的孩子,哄它入睡,Yin凉的shi气爬上床沾染的他腿疾又犯了。如今他身体大不如前,他早就不是少年,他已四十多岁了。
他们这辈人的恩怨纠葛也该到头了。
他在门口看见了秦初鸣,下意识地抱紧枕头,“不许抢我的孩子…他可是小太子,当今圣上的亲身骨rou…”嘴里呢喃着,声音很轻,很细很弱,"小太子呀小太子,我的孩儿…"他呆愣的目光落到皇上身上,忽然间警惕又小心地偷偷看他,秦初鸣眼神Yin翳,额头上罩着浅浅的影子,他的睫毛和头发上还带着雨水,他一步步逼近,脚步沉稳,身上的凉气笼罩晏词周身,他来不及躲闪,秦初鸣已经把他正面摁在床上,压迫感实在太强,晏词此刻是疯疯傻傻的状态,很快就被他吓哭了。
秦初鸣手指一用力,自己都不自觉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朕今日险些丧命!你这是快活的模样?嗯!?”"不过也好,只是虚惊一场。”晏词哭的梨花带雨,他这才松手,他盯着他的哭相,和他那个即便快被掐死也要紧紧贴在胸口的枕头…“朕亏欠你的,你早晚会要回来对付我。”“看这天下苍生,哪个人能搬走朕的龙座!?不可能!他们最后的结局,无非全是一死。”
“死、死?你别胡说了!我孩儿不会死…”
秦初鸣还沉醉于自己的愤怒当中,但当他听到这微弱憔悴的反抗声时,头脑"嗡"的一声,从怒火中抽离出来,想起他刚痛失爱子不免心中柔和了几分。雨声潺潺,四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静谧和孤寂无声地爬上人的心头。这偌大的宫城里往往就会这样的安静,静的骇人。
“以往,”他安抚着他的肩膀,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渐归于平缓,然后给他盖上被子让他躺在床上,他自己也随着躺下。“这个时候下雨的季节还少见呢。”匆匆二十年不过是一指流沙,他们听着雨声紧紧交缠在一起,手臂揽着腰肢,胸膛贴着胸膛,就连两只手都十指相扣起来。他凝视他的容颜,他们都不是仙人,都因为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晏词的眼角已经淡出一条细细的鱼尾纹,他憔悴又冷淡,他脸上的小小的沟壑记录着他们的爱恨点滴。雨仍旧静悄悄地下,他在他的凝视下,睫毛颤了又颤,之后还是阖上了。像是反抗,唯独没变的是他的一双葡萄似的乌绿色的翘杏眼,这么多年了,他能拥有的只是他这小鹿般欲拒还休的纯洁双眸。
找出他们年青时的痕迹。纯粹又干净,Jing力也是旺盛充沛。抬头就是阳光,脚踏就是阳关道。
二十年如一梦,情人的风华恍若昨日。昙花一现。
“其实朕想过,如果我们自幼相识是否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朕带你去草原策马奔腾,去边疆为夜晚跳八臧舞,朕的双眼看不清,你做朕的灯。你不是太子…朕也不是皇上…”
“以前这个时候,朕会和秦二一同摘雨后的青果子,他爱吃酸的,还爱吃蚕豆,朕明日叫宫里人,近来一些他最爱吃的蚕豆…”
“这个和我十多年的弟弟。”他问,“你说,朕从皇位上得了什么?这天下,这盛世…这盛世啊…”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望着这个陪伴他多年的男人,他又哭又笑,终于失了分寸。
这段难得的美好时光没能持续多长时间,一声尖锐的报告响彻宫殿,“皇,皇上,忽然有一支庞大的队伍自反方向袭来!已到宫门了…”
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格,jian诈的套中套。他从床上起来,破罐子破摔似的,满不在乎地大笑。如他这样一个谨慎又敏感的人,自当初察觉到不对劲时,其实就已经明白了一些眉目。只是他……
一夜的大雨洗褪城中墨色,雨丝冰凉也没停过片刻。不过短短时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革,人们都惊得诧异。
雨点重千斤,如锤子一般落在小将军的头盔上,就隐约听出了清脆的动静。
他用他那满是血污的手拂去了眉睫上碍眼的雨水,他不能输,他也不可能输,他是战冕之王,是曾经一身荣耀一生戎马的大将军的儿子。而他那备受残害的爹爹还在宫中等着他。他身负使命,这一夜的荣辱全在他。
雨水也如灰色天空般毫无头绪,压抑腐臭,城门外他们隐没雨声,眼前耳旁,只剩下枪箭敌人,一瞬间耳鸣,每个人的动作都慢了许多拍,在秦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