簼火舔舐暗夜,熾熱的枝條逼波作響。夜闌同羽竹過來相商議事。
夜闌持著酒袋喝酒,講著星支幻陣:「星支長隱在身後,無從辨識,每次入陣都是白搭,徒增傷兵。星寧夕說,她能拿下星支長,想來也只能靠她岱山門才有的功力。」
洛青凜道:「什麼意思?」
夜闌看了看星寧夕,道:「你說過,要替我們破幻陣,拿下星支長。」他先前還有些防著她,既然洛青認可,自要讓她上陣。
星寧夕聽了,冷冷道:「下回我同你去,我自己入陣就成。天門有一咒術能封印星支長,他便不能再佈陣。」
辰昕奇道:「有你說得如此輕鬆。」
「那些咒術本就環環相克。只是君主施咒發令依靠傾天劍,若無傾天劍,至少得用把氣場豐足的劍器。我這回出蘭臺又是莫名,還未來的及替自己配把劍。」星寧夕道。
洛青道:「可用青冽劍?那咒術你教我,我應練得起,我代你進陣,你甫遭逢變故,我聽著你不適合進去。」
「三哥,你也不適合進去。況且使那咒術需得精熟,讓星支長反噬就不好了。青冽劍能否借我試試?」
洛青點頭,取下腰際間的劍,遞給星寧夕。
星寧夕方接過劍,手上一陣暖意暗生,輕輕湧動,卻不放肆,收歛得極好。她有些吃驚,起身持劍出鞘,凝神持了個訣,舞在空中。簼火明滅不甚明亮的暗夜,閃了些銀光,似星子破天。她為銀光照亮的雙眼,有些邪沉,倏地又恢復昔日的清亮。點了頭道:「甚好。」
洛青瞧她神色,皺起眉:「我看你神色不對,那咒術邪門。還是換個法子,不能讓你冒險。」
星寧夕收刀入鞘,遞給洛青,坐下調了調息,白棠花香瞬然漫散在風中。半晌,微微笑道:「三哥你這劍甚好,正直收斂,應能無礙。還有個好處,這咒術要解需得施咒的劍,如此即便星支長回了門,傾天劍也破不了封印。」
夜闌抬眉,冷厲道:「回岱山門?不能讓他回岱山門。我要他整個星支祭奠我營下失喪的兄弟。」
星寧夕聞言,望著搖曳的火苗,思量半晌,再抬雙眸,道:「岱山門有過在先,傷了你許多人,我原不應說什麼。只是森門林中許多力量無法言喻,星支持守咒術、預言,需得星支長靈氣鎮著。否則,岱山門走火入魔,生靈塗炭,實為大患。」又道:「封了星支幻陣,你們能大舉入城。寧夕只有一個請求,放了星支人,讓他們回岱山。」語畢,向夜闌大禮伏拜。
她明明巴不得殺了他,為了岱山門,卻寧可低聲下氣,如今她倒是很懂求全忍讓。夜闌冷眼瞧她,不為所動:「你若心在岱山門,便休與我月盟為伍。」
洛青不忍,伸手扶她道:「妳先起來。」
星寧夕抬身,仍是跪著。憂傷道:「我沒有要脅的意思,你們若是不允,這幻陣,我還是會進去。只是岱山傾頹,對西疆沒有好處。」
她既已作小伏低,夜闌如劍的厲眼,緩消了火光,抬眼相詢洛青。
洛青又望了望辰昕,辰昕皺著眉,不置可否:「倘若你有閃失,幻陣捲土重來,豈不失算。好不容易破了陣,實無放人之理,永絕後患是上上策。」
星寧夕道:「這封印之術我有九成把握,既封上了定不會有閃失。若是封印時便失敗了,星支長向我出手,幻陣也會有波動,你們趁勢上去拿人,也來得及。這是減少死傷最好的法子了。」
洛青輕牽起星寧夕,掂量半刻,一嘆,終應了她。
眾人且相議,後日便由夜闌,領大夥兒前往陣地。
當晚說好了,岱熙、山藤與洛青輪番守帳。這夜,星寧夕卻不知為何,睡得甚不安穩。夜半驚醒,冷汗涔涔,掀簾想出去透透涼風。
一出帳,見洛青正坐在他帳前守夜。
洛青為她腳步驚動,喊住了她,指了指身旁道:「怎麼?睡不著麼?過來坐吧。」
她依言緩走上前,在洛青身旁坐下,揉了揉腦袋道:「前幾日都在夜闌帳裡,著惱尤甚沒有察覺,今日卻心神不寧,似是愈近岱山門有些心煩,或是昨晚使那咒術,有些影響,總做些奇怪的夢。」
洛青端詳著她神色,道:「行麼?要是吃力,再想辦法,我不願你涉險。」
星寧夕搖搖頭,淡淡笑道:「沒事。」
洛青一嘆,道:「岱山和你,都藏了不少東西。」
她端凝遠方,靜靜道:「岱山。我曾與師妹溜進後山,追逐狼群,聽風雨森木嗚咽,溶雪與春芽萌發,萬物皆有靈。三哥,你也懂琴,人擁生殺念想,好比抱五弦琴,偕天地同歌,生息之音滋潤;淒迷殤音,卻摧人心智。如今岱山刀光劍影,悲鳴不絕,我卻無能為力。」
洛青細細聽著,她,和她說的話,很令他著迷。見她一臉頹然,憐惜道:「寧夕,你不正在努力了麼。從前我跟著長老奔波歷練,囂塵長路,偶爾讓我困惑,不懂這些殺伐是為了什麼。相較於東疆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