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是水滴滴落缓缓坠到地上的声音,在这寂静幽暗的空间里,无端给人添了几分烦躁之感。
齐国刚下了一场大雨,磅礴的雨水冲刷下来,在天地间拉开了一片巨大的帘布。
齐栎坐在泛潮小榻上,听雨后水珠打在洼地上的滴答雨声。突然一把把火把亮起,幽暗的空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来人顺着路一路往里走,一直来到最里间,她前面走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牢房的门被打开——
是齐景。
齐栎看向了她。
齐景扫了扫四周,这间牢房挺是宽敞,桌榻也很是干净,而齐栎平静的坐在那里,衣裳整洁,想来是没受什么委屈。
“皇姐。”齐栎俯身替她倒了一杯水,“陋舍寒凉,难得你前来拜访。”
齐景接过了这杯水,没有喝,亦没有坐,她站在那里,“你可知外面如何了?”
齐栎没有答这个问题,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所有的心思无处遁形。她说,“我知你为何来。“
齐景顿了顿不再看她,“母皇出宫遇刺,昏迷不醒。”
“嗯,我便是因此进来的。”
“晋阳有这样的暗卫的,只有你了。”
齐栎紧盯住她,“是吗。”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齐景盯着那坠下的雨幕,淅淅沥沥的就像她现在的心境。
她还是说了下去,“你知道吗。母皇不久前醒了,而齐妁早就酝酿起了逼宫大计,庞翼打着保护陛下的名义,带着大军包围了整个皇城。如今宫中虎贲军时刻守着内廷,母皇正在同齐妁较量。”
“齐国大军前去平楚,即便能赶过来,一切也已尘埃落定。”齐景的声音暗了下去,“齐妁想逼母皇让位,她想当皇帝。”
她说完,便缓缓看向门外,一随从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的酒壶上的雕花精妙绝伦。
“这是晋阳的罗浮春。”齐景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听说皇妹素来爱酒。”她将杯中酒推到了齐栎面前。
齐栎的目光下垂,那酒液静静流淌在玉杯之中,晶莹澄澈。
她笑了,端起酒杯晃了晃,“齐妁想当皇帝,那皇姐呢?”
齐景的声音暗哑,“齐妁自有母皇收拾。而我,只是不想让齐国的国君,是你。”
“我有何错。”
齐栎终究问出了这句话,而这些时日,在这绵绵黑暗之中,她不断问自己,‘我有何错。’
或许在母皇不听她的一言半语,任由刑部将她押入诏狱的时候,她就该明白——
不是她有何错,是母皇认为她应该犯错。就像举目眺望丹阳城时,荒芜之下诞下荣华。君王皆看重声望,母皇不能再在她的声望上在添一笔,所以她应该犯错。
譬如现在,皇姐也认为——
她该犯错。
因为她挡了她的路。却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傅教导我,为政以德,为君以仁。”她半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皇妹,我才能当好齐国的储君。”
“皇姐,想让我死?”齐栎将手中的玉杯放下。
“我是为了齐国。”
齐栎站了起来,“为君之道,便是踏着姊妹的尸骨迎上去么。皇姐不怕日后的史书工笔,千夫所指?”
“无人知道我来过。”齐景扫了她一眼,目光不再落到她的身上,“皇妹,请吧。”
齐栎端起了酒,杯口向下酒液泼到了地上,她说,“今日这杯酒,就当是祭天了。”她说着猛得摔了杯子,“啪——”玉润晶莹的碎片凝结了一地。
守在不远处的侍卫闻声赶来,还未至门口,便被黑衣暗卫无情斩杀,不出片刻,齐景带来的侍卫便身首异处。她为了此事隐秘,本就带的人不多,如今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暗狱中,淋漓鲜血与滴答雨声顺在一起。
“主子。”黑衣暗卫跪了一地,沾着鲜血的尖刀直指齐国大皇女。
齐栎从暗卫手中接过披风披过,那玄色披风上的螭龙驾着祥云而腾飞,她整个人都像要融进这玄色里。
她默默地替齐景倒了一杯酒,“皇姐,请。”
齐景咬紧了牙齿。齐栎走近了她,狠踹了她膝盖一脚,齐景便跪到了地上。
跪在了她的面前。
齐栎想,大概她骨子里便是一个双手染血的疯子,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疯得愈来愈烈。
披着儒雅冷静的外皮,渴望行所有残暴之事。
“皇姐,不喝吗?”她抚上她的面颊,”可是这罗浮春不合你口味?”
她们四目相对,有着细微相似的五官轮廓,却在这里自相残杀。
齐景端起了酒杯,她的手很稳,生命中所有的影像如同走马观花,却有一人的音容笑貌俞来俞明晰,如同秋日烈阳的明媚,灼灼不可方物。他的声音像是卫国最华美的丝竹,他说,“殿下,我在齐国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