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荡气回肠,男旦演唱地深情投入,声姿兼具,犹如一个心碎的美人在动情吟唱。一曲毕,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无不沉醉其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
顿时响起雷鸣一片,叫好叫绝。
锦瑟也跟着鼓掌,唱的真好。突然一道冷冽的目光向他射来,他直直地望过去,对面的栏杆后面站着一个面色冰冷的男人,纵是面涂脂粉,身着艳丽的华服,也并没有显得俗不可耐,反而有一种冷艳,触不可及的感觉。
那人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锦瑟又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一楼的男旦刚下台就被一个男人搂着走上了楼梯,走到三楼,经过锦瑟身边时,男旦看了他一眼,然后被身旁的男人搂着走进了莺歌的房间。
这男旦竟然是莺歌,锦瑟有些惊讶,他戏唱的这么好,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刚刚搂着他上来的那个男人,就是他今晚的客人吗?
锦瑟顿时心寒,无法想象自己以后的样子。这天晚上,隔壁房间的声响他都能听到,莺歌的低吟和求饶,男人喘着粗气低吼,各种污言秽语,淫秽不堪。
锦瑟钻进被窝里捂住耳朵,他根本不想听到这些,一想到自己一个月后也要如此,眼泪就一滴滴滑落下来,他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于他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直到后半夜隔壁才逐渐安静下来,但是又隐隐能听到别的房间传来声音,这一夜便就此无眠。
第二天莺歌问锦瑟,昨晚听不听得到他的声音,锦瑟羞红了耳根点点头,他听的一清二楚,莺歌对他说要留意着学习,那些大老爷在床上就喜欢听这些,一捧二求,先夸赞他然后再时不时地向他讨饶,最好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柔软些,叫的越妩媚淫荡越好。
锦瑟点点头,莺歌又问他有没有翻看那几本春宫图,可有些领悟,他支支吾吾,一翻开那些书他就羞恶地没眼看,根本看不下去。莺歌笑了笑,说刚开始都这样,他带着他看吧,还可以言传身教些。
就这样看了一下午,锦瑟被他讲解的脸红的没停过,惊觉床帏之内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的招数。
傍晚与莺歌走出房间时,昨天那个冷面美人恰好迎面路过,道:“你这是要带新人了?”眼中有些讥讽。
莺歌回答道:“你手上几个新人,怎么着?还见不得我教一个?”
说完就拉着锦瑟走,走远了些对锦瑟说他就是看你生得漂亮,心生妒忌。
之后的日子里,锦瑟知道了那个冰山美人名叫月芜,素来与莺歌不和,两人都是宝月楼数一数二的头牌,常年争着花魁之位,花魁牌上的名字便在两人之间流转,几天是莺歌,几天是月芜,偶尔出现别人的名字,但是不出两天就会被换下来。
他俩之间的竞争老鸨子都看在眼里,开心得很,不论是宝月楼的收益还是声名,都越来越高了。
至于花魁的评定,一是看接待客人,二是看才艺展示,客人们的反响强烈了,就会被推选为花魁,而花魁所接待的客人也通常是些非富即贵,收费也高的惊人。
锦瑟有些讶异,一个小倌馆竟然能有这么多名堂。
莺歌与锦瑟相处久了,渐渐交起心来,向锦瑟道出自己的身世:
他原是戏班老板的儿子,戏班子收益不好,又要养活一班子人,他爹便向地下钱庄借了钱,再后来他爹去世,班子里的人跑的跑散的散,他被地下钱庄的人抓走,卖到宝月楼里抵了债。
锦瑟听后无语凝噎,他没想到莺歌这样明朗的性子,竟然会有这么凄惨的身世,或许这里的小倌都有这样的故事,相比起来,起码他在秦府的那四年确实是过得安稳。他从前轻看的这些人,宝月楼里的每个人都在倾尽一切的活着,他们不偷不抢,凭着自己的本事而活,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看低他们呢?
“那你的意中人呢,是个什么样的人?”锦瑟不忍见他回忆悲伤的过往,便将话题引到莺歌的欣喜之处。
“他啊,他……”莺歌拿起手帕抹抹眼角的泪,“他是一个寒酸书生,月前给他捐了些盘缠,进京赶考去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不曾见过莺歌的情郎来宝月楼找他,原来人已经不在奉天了。锦瑟想起秦子沛,不知道他到了京城没有,现在如何。
转眼一个月后,宝月楼里新人的初夜都是很珍贵的,
老鸨子会竞价出卖。莺歌为锦瑟梳妆,对他说只要在楼上露个面就可以了,锦瑟点点头,铜镜里的他粉面朱唇,身着华服,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捏着玉佩。
开门轻踏出去,锦瑟立在栏杆前,楼下买客众多,纷纷仰头望过来,原本等得不耐烦的众人顿时噤了声,老鸨子开口报底价,众人纷纷跟着加价,锦瑟逃也似的转头回到房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浑身抖地厉害。莺歌轻拍他的肩膀,叫他放松些,今晚过去就好了,然后离开,关上了房门。
锦瑟无力地坐下来,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双性子,今晚过后,只怕他要变得天下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