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大雨倾盆而下,落在小腿深的积水里,砸出一串串泛白的鱼泡。
这个时候还在外流窜的,除了野狗野猫,就只剩些无家可归的人。
两个披着一次性雨衣的人,连蹦带跳趟过雨河,几乎是撞开小旧旅馆的门,手忙脚乱地把糊在鼻孔上的口罩揭开大口喘息。
老板娘抬头瞥了一眼,继续看电视嗑瓜子,默许了这两个徒步旅行者进屋躲雨。
褚雨看了看身后蔫头耷脑的苏拉,犹豫了一下,卸下背包让她坐着,走去柜台,没忍住先扫了眼桌上吃剩的半笼汤包:“阿姨,住店,两个人。”
“一课两课?”
“一间。”褚雨把从上到下价位表捋了一遍:“标间。”
“身份曾,押金二柏。”
褚雨把自己身份证递过去,指了指那边戴着口罩休息的苏拉:“我弟弟,还在上初中,身份证没随身带。”把现金双手递了过去。
老板娘指指二维码:“支付宝、微信,木得?”
褚雨摇头:“木得。”
等办入住的功夫,褚雨盯着墙上悬挂的24寸电视,看新闻看得入了神,指着老式大尾巴电视机:“阿姨,现在都开始管养狗了吗?”
“唷,到处严嘚弗得了!动弗动要洒狗滴呀。”
褚雨:“……”陷入了沉思。
他拽着苏拉进了房间,确认关好门窗拉好窗帘,才摘下口罩,对门口直戳戳站着的人说了句:“可以了。”
话音落地,高挑的红发青年瞬间软了下来,倒在地上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隔着口罩打了个喷嚏。
口罩直接绷断了线,裤子和夹克还套在狼身上,下一秒也不堪重负光荣牺牲。
褚雨跪下帮苏拉把衣服拽掉,见它愧疚地抬眼瞟他,给它顺了顺毛,顺便揉了把大耳朵:“乖,忍得很好。你先洗个热水澡,我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
苏拉跟着褚雨走去小格间,又打了个喷嚏,看着爸爸捣鼓捣鼓攒满的一缸热水。
它犹豫地坐在缸前,皱着小眉头沉思。
褚雨猜了猜它那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努力变成人洗比较好噢,不然要吹毛,不过实在变不了也没关系。”
苏拉从善如流,扑通跳进去,一身火红长毛舒舒服服地飘荡在水里,美得眯了眼。
趁苏拉泡澡的功夫,褚雨去外面买吃的。这回住旅馆,万一那人还在找他的话,行踪就已经暴露了。既然如此,索性吃好喝好一次。
他闻着香味找到了小笼包店,等待的时候忽然回头环顾。
天地之间尽是白茫茫一片雨帘,除了夹杂在雨珠缝隙间的灰色石砖墙,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人、或者动物,也没有。
就该是这样。
可褚雨又抱着一种奇怪而纠结的心理,买了第二屉包子,回旅馆时路过一处废弃的拆迁楼,把其中一袋挂在了砸到一半的墙上。
他从内袋掏出一个小包,吝啬地揪出一小撮狼毛,放在了袋子上。
这些狼毛对驱赶野猫野狗意外地管用。
苏拉向他保证说,她有告诉小狼在森林里等,绝对不能跟来,并且小狼答应得好好的。
褚雨对此将信将疑,但又无处查证。
旅馆里放了个祖宗,尽管那位小祖宗正因为嗓子不舒服萎靡着,但褚雨也不敢多耽搁,只抠抠索索买了必需品和四袋泡面,打算回头再跟老板娘借俩碗。
手里现金不多了,连一根火腿肠都没舍得买。
果不其然,小祖宗真的闯祸了。
回来的时候,老板娘正在他房间门口东张西望,耳朵贴在门上,见褚雨立刻直起身子:“侬弟弟怎的了?动静吼大的。”她还抓着一把咸香的黄瓜子,边说边极其自然地分给褚雨半把。
她这一出声,房间里立刻没任何动静了。
“没事,小子爱折腾,现在老实了。”褚雨笑眼弯弯,只把门推开条缝,横着溜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匹shi透的红狼端端正正坐立在门后,伸着脖子,眯着双眼,谄媚地飞快眨巴。
它两只小脚规矩地摆成个八字,再看耳朵,快背到后脑勺了。
“……老实交代。”褚雨冷酷抱臂,双眼寒光四射。
苏拉垂着尾巴领他去浴室。
不多,一个浴盆,一个水龙头,再加一扇门而已。
褚雨如林黛玉附体,捂着装钱的口袋顺着墙滑了下去。
苏拉第一次住宾馆,虽然这样情有可原,但褚雨发现十分有必要让苏拉了解一下,其实她爸爸是个穷鬼。
“你过来,我跟你谈谈。”褚雨面色凝重,语气低沉。
苏拉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狼,并以惊人的毅力硬生生熬过了个把小时的经济小课堂。
挨完训,连第一次吃的rou包子都没那么香了。
然后,它被褚雨强行堵在墙角吹干了毛,小心翼翼地尝试爬上床,试探着颠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