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的标志。
这是除了马雷持有的那枚之外的,守护者们所拥有的最后一枚安兹·乌尔·恭之戒——而现在,它已离开了原本的持有者,安安静静地躺在迪米乌哥斯眼前。
但是,即使如此也无法安心。
在反复估算之后,迪米乌哥斯终于选择了这一条最安全的道路。从主人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那一刻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都是为此时而铺路。调动亚乌拉,囚禁夏提雅,耗光了潘多拉·亚克特的MP,回收了所有的安兹·乌尔·恭之戒,每一道命令都是为了提防可能发生的重大事件。
为了试探雅儿贝德的忠心,再怎么做也不为过。迪米乌哥斯不允许有任何危险的可能性靠近亲爱的主人。以那个女人的智慧,想必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潘多拉·亚克特泄露的内容中提取出有效的情报,从而知晓现在她正处于绝对劣势之中,从自己手中夺走主人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依旧让恶魔感到惶恐不安。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迪米乌哥斯身边夺走他最亲爱,最宝贵,最依恋的主人。
那就是伟大的无上至尊,安兹·乌尔·恭。
迪米乌哥斯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播放起了以前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类的模样。
那个低能,愚蠢,像小虫子一样懵懵懂懂地度过一生,如同日出日落一般自然的出生又消灭,碌碌无为的蠕动在大地上的种族。
因此,当某个美丽的身影和这样的虫子们渐渐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恶魔像是被针刺一般的发出了嘶哑的呻吟。
(不要,我们的主人,仁慈的主人,不会……不会的。不会离开我们,不会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我们……我……)
然而,迪米乌哥斯没办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虽然反复对自己说着,纳萨力克的守护者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下属,比起人类而言毫无疑问是更加努力,更加能干的仆人,但脑海里还是不断地浮出讨厌的画面。扭曲的藤蔓在心里疯狂地生长着,拼命地想要把那些画面甩开。
——是不是比起这些危险的异形种,还是人类更好呢。
思考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不敬的。而且,以迪米乌哥斯的身份——被无上至尊乌尔贝特·亚连·欧德尔大人创造出来的恶魔——去嫉妒一些可怜的人类,简直是对无上至尊的不忠。
但是,如果是那位大人做出的选择,那一定是有着迪米乌哥斯无法参透的深刻理由。
(如果安兹大人离开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我们又该如何是好……毕竟我们只是无上至尊大人们创造出来的仆人。派不上用处的仆人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一想到这位最后的主人也要离开自己,迪米乌哥斯就感觉到吞下火焰,五脏六腑都在烧灼的痛苦。眼前一片漆黑,心也想缩成一团。
这样罪孽深重,恶贯满盈,又不知好歹的自己,对主人而言究竟是什么呢。
在被拒绝的那一瞬间,恶魔就开始担心主人有没有可能在支开自己后就离开大坟墓。
仅仅是因为至高的宽宏和仁爱才委婉的劝诫自己,实际上则是已经失望透顶,因为容忍不了愚钝又冒犯的自己而离开——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恐惧,迪米乌哥斯才会在触摸到主人的一瞬间,就将自己的大量特殊技能施加在了主人身上。
因为担心主人离开之后遭遇危险,因为担心主人在遭遇危险时自己无法保护主人,因此才会做出这样不敬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迪米乌哥斯是对的。
主人果然离开了房间,肯定是因为自己不知好歹的罪恶感情,让仁慈的主人感到恶心和失望,所以才会想要默不作声的离开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从此销声匿迹。
只是,恶魔也没有想到那些本是为了抵御未知的敌人而准备的技能,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又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懈怠,才让主人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对于这样脆弱的主人而言,异形种下属的存在反倒像是累赘和负担。
主人会不会抛下这群没用又危险的下属,孤身一人潜入到人类社会中去呢。
就像是对待那名人类女仆一样,将自己的温柔和爱赐予人类,而丢下迪米乌哥斯不管——
“咔啦”一声,身后的那扇门被从里推开了。
迪米乌哥斯连忙站起来,向后看去。
“……安兹大人?”
恶魔一边小声地呼唤着主人的名讳,一边缓缓靠近门扉。
然而,那扇通往卧室的门仅仅是开了一条缝,从那漆黑的缝隙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当然也看不到主人的身影。
“安兹大人?安兹大人?!——”
突然,从门缝中伸出一条白鱼般的手臂。纤细的五指飞快地抓住了迪米乌哥斯的手腕,主人那憔悴的脸出现在门边,双颊不可思议的凹陷下去,黑色的眸子却明亮得像是在燃烧。
“大人——”
“快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