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柏昱吗!怎么没去拍照啊?”
说话的是柏昱公司的大老板,方敢。柏昱从刚毕业就跟着方敢一起创业,而今在一起共事也有七八年了,他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愣头青,变成了一个随便的奔三大叔,方敢也年近不惑。两个人相差十岁,又都是本地人,自带亲切感,私底下相处就跟兄弟似的,柏昱见到大哥当即撒娇道:“敢哥,我都被晒秃噜皮了,这算不算工伤、有没有补偿啊!”
方敢斜了柏昱一眼,刚想接话撅他两句,一抬眼却看到了坐在柏昱身后的程子宵——看到大老板后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喃喃地喊了一声“方总”——又嗽了嗽嗓子,把岔柏昱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端着老板的劲头:冲程子宵微微一笑,再和颜悦色地安慰了一番细皮嫩rou的柏昱。
“行了,你俩要是玩儿累了就在这里好好歇着吧,我先走了。”方敢没多留,歇够脚就又走出亭子,继续去接受日光的洗礼了。
此时已是午后,柏昱他们按照行程,离开海边,吃完了一顿难吃的中餐后,又驱车来到下一个景点。
柏昱上午吃了亏,下午就长了记性,再也不肯直面东南亚剧烈的阳光。他喜欢玩,也会玩,可若是即将面临的娱乐项目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财产安全——柏昱玩心再重,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叫他顶着大太阳,边爬山路边照相,还要全副武装警惕随时可能跳出来抢人东西的野猴子……安排这种行程的人也是个策划鬼才。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不合群的程子宵——柏昱觉得比起在大太阳底下拍猴子,还是坐在亭子里面逗小程同学更有意思。
说是逗,其实也就是柏昱自己心里想想。大热的天儿,不动都一身汗,浸shi了衣裤裹在身上委实不舒坦,柏昱有心想拿身边的程子宵解闷,人家还不乐意奉陪呢!
方敢走后,凉亭里又恢复了宁静。柏昱斜靠在柱子上,懒洋洋地睨着程子宵,没话找话地问他:“小程同学,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多久。”
程子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慢悠悠地回说:“还有半小时。”
“啊——怎么还这么久!”柏昱仰天长啸,一扭脸,看到一只野猴子,扭着屁股,溜达进了凉亭,他立刻抱紧挂在身上的挎包,警惕地盯着猴子,直到猴大爷又钻进一旁的草丛,消失了踪影,柏昱才松了口气,转而继续撩拨程子宵,“小程同学,这山上的野猴子都比你健硕,你说你怎么会比猴儿还瘦啊?”
程子宵搞不明白柏昱的脑回路:为什么他属猴,就一定要拿来和猴比。
难道不应该先和同为人类、年龄相仿的男性进行对比吗?
程子宵放下手机,扫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柏昱……好吧,就算是和这人比,他也是瘦得有些过分了。
“我就是这种体质,吃不多,也吃不胖。”程子宵很认真地解释道。
柏昱回想了一番:程子宵的确吃得不多。早上一碗粥,中午貌似就吃了一碗饭,但与其说他是吃得少,不如说他是挑食——午饭桌上那条腥了吧唧的清蒸鱼,小程同学可没少上筷子。
“程子宵,”柏昱热疲了,本来他这种皇城根长大的人就爱吞字,这会儿人一犯懒,喊起别人名字来都恨不能三个字里面饶俩字,但就是这样,也不能让他住嘴不犯欠,“你一直把着手机,都看什么呢?”
正在看手机的程子宵,没绕明白柏昱是如何从讨论他为何比猴瘦,变到问他拿着手机在看什么的,随即又是一阵的静默无言,程子宵才自语般回道:“没看什么。”
柏昱“哦”了一声,不再发难。对现代人而言,手机宛如一个人身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且代表着极为隐私的一部分,一个人若是愿意将手机交付与另一个人,不仅意味着这个人坦荡磊落,更意味着一种完全无保留的信任。
显然,程子宵对柏昱没有这份信任。
他可以坦诚自己怕冷的体质,也不介意与对方讨论自己的体型,更无所谓向柏昱展现他无知没常识的一面,但是,不可以谈及手机。
程子宵不想告诉柏昱,他到底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一点也不想。
既然他不想说,柏昱也就不再问了。
毕竟逼迫他人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勉强。柏昱不是今天被晒蔫儿了才变懒的——他一直都懒得去计较。宽容别人的同时,也是放过了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凉亭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再次响起人声的时候,竟是程子宵主动开的口:他提醒柏昱,到集合时间了。
柏昱闻声掀起眼皮,也不去看程子宵,他兀自站起身,猫一样地伸了个懒腰,抻舒服了还“嗯”地低yin出声来,而后才算彻底醒过神来,笑着招呼“小程同学,咱们走吧”,又是一副好好先生的和善模样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景区,上车后齐灿点齐了人,车子发动,载着来自北半球的旅客们前往下一个景点。
车子启动后,齐灿在车头扯着嗓子问,接下来大巴要盘山路,车程将近两个小时,有没有晕车需要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