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黑衣人已走到他们藏身的那片草地前面,眼看着黑衣人要走进草地中找人了,阿阮压低声音,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花涴,你保重,要替我活下去呀。”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从草丛中站起身,向着崎岖山路上快速跑去,只留给花涴一个决绝的模糊背影。
那两个黑衣人连忙去追赶阿阮,“就是撞我们的那小子!追!”
花涴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猫着腰,她沿着与阿阮相反的方向跑去,眼泪顺着脸颊淌进指缝中,留下哀恸的苦涩滋味。
她晓得她不能停下,不能让阿阮白白牺牲,她要带着他最后的祝福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活成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第六十七章
她也不知跑了多久, 天幕仍旧是黑色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升起太阳。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最后她的动作根本不能称之为“跑”, 只能称为挪动。
就当她一步都走不动,几欲崩溃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从远到近而来, 她看到了成片的灯笼, 灯笼上写着大大的“花”字,照亮了这无边黑暗。
花涴知道, 那是他们家的灯笼。
她爹终于来救她了。
她用尽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咬紧牙关, 跑到她爹面前。她瘫坐在地上, 累得说不出话来。
她爹见着她顿时泪如泉涌,“我的心肝rou啊,你受苦了!”
她累糊涂了, 只能说出只言片语, “爹……山上, 救人,阿阮……”
她爹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把她抱起来坐在马上, 他对身后的官兵们道:“继续往山上走, 把灯笼举高些, 让他们知道有人来了。宁愿他们提前逃走, 也别让他们再多杀一个孩子。”
花涴终于松懈下来, 她想和她爹一起上山去救阿阮,只是那时她的Jing力已不允许,她垂下眼皮子, 陷入深深昏厥之中。
这一晕便是十天,中间醒醒睡睡,一场又一场的梦魇困住她,眼前净是鲜血淋漓的可怕场景,让她备受煎熬。
十天后,她从远在京城的家中醒来,人已消瘦一圈。
她放心不下阿阮,是以刚刚醒来,她便闹着要回燕归城找人,她娘再不敢放她一个人回去,特意找了十好几个卫兵护送她去燕归城。
她到燕归城街角,发现阿阮家的大门紧闭,一把黄铜锁挂在门上,彰示着这里已经无人居住。
她问在附近玩耍的小孩,“阿阮呢?他家怎么没人了?”
小孩一边玩泥巴一边回她,“他家刚有人死掉,剩下的人卖了房子,全搬走了,我也不晓得搬到何处去了。”
花涴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又昏了过去。
醒来还是在京城的家中。
她爹她娘认为她在燕归城受到的刺激太大,这才连连昏厥,他们再不肯让她回燕归城,把外祖也从燕归城接到京城来,让外祖留在京城照顾她。
花涴想,阿阮一定是死了,那些黑衣人穷凶极恶,他们不可能放过阿阮。
她想,若不是她执意要连夜回家,阿阮不会被黑衣人掳走,不被掳走阿阮便不会为保护她而死,他会活得好好的。
她想,因为她不足够强大,没办法保护阿阮,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她是罪人。
从失去挚友和濒临死亡的Yin影中走出来之后,花涴郑重告诉她爹她娘,她要拜天下武功最高强的人为师,她要充实自己,不再做混吃等死的草包,她要学功夫。
她爹她娘拗不过她,末了,只得托关系,为她寻了一位已经避世的高手为师。
从那以后,花涴再不敢跋扈,再不敢娇纵,她用岁月和手心的老茧一点点磨平身上的棱角,用汗水和眼泪掩藏心中的悔恨。
深山学艺八年,吃得百般苦,才有今日之成就。
可惜那位早夭的朋友再也看不到她如今的样子。
她后来常常想,若是阿阮泉下有知,他会为她欣喜吗?
阳光充足的庭院内,繁花渐次盛放,蝴蝶在花间来回穿梭,煽动着彩色的翅膀,入目是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可花涴无心欣赏这片景色。
八年了,距离这件事过去已经八年,花涴头一次对外人提起此事,她原以为心中的哀恸会少一些,可她发现,随着时间的沉淀,当她提起此事时,心中的哀恸只多不少。
阿阮的死是她十八年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同师兄和师父的惨死旗鼓相当,只要一提起,都会让她心脏抽痛。
越千城的两只衣袖几乎shi透,花涴还是啜泣不止,她哭着道:“千城,你说你也在燕归城居住过,那你可见过阿阮?他个头不甚高,人也瘦瘦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倘使见过,你应该也不会记得他。”
越千城心里十分复杂,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花涴——他当然认得阿阮,因为……因为他就是阿阮!
他幼时身子不好,隔三差五生病,家里人生怕他活不过二十岁,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