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忘记她当众挨打的事情。
花涴正在气头上,丢失的自尊心糊住了她的脑子,让她只剩下一根筋,“不管!”她噘嘴,“我就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家!”
阿阮伸手拽着她的胳膊,不给她走。
瘦弱的阿阮哪有她劲大,花涴背着小包袱,拖着阿阮走了好远,他的鞋底都快要磨出火星子了。
阿阮一路劝她,“花涴,你别冲动,娘亲和我说最近瞿凤郡不太平,附近好几个城镇都有孩子失踪。咱们先回去吧,你要是真想回家,可以明天白天再走,不用非急着晚上赶路。”
花涴听不进去,她威胁阿阮,“你撒不撒手,不撒手我揍你了啊。”
阿阮宁愿挨揍也不撒手。
花涴认为,大人们口中的“有孩子失踪”是用来唬人的,就好比孩子们哭闹时,大人们会说“再哭大灰狼就来吃你啦”,根本不值得相信。
可,阿阮她娘的确没唬人,还没走出除夜街,花涴的冲动便得到了惩罚。
她和阿阮双双被掳。
几个黑衣人拿东西堵住了他俩的嘴巴,把麻袋套在他们头上,借着茫茫夜色,将他们掳到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上,用笼子关了起来。
与他们关在一起的,还有另一群孩子,粗略数来,约有二十之多。
花涴很憋屈,她才不要待在笼子里,笼子里都是关狗的。
她冲守在笼子边的黑衣人大叫,“你们绑我来作甚!赶快把我放了,不若等我爹爹找来,要你们好看!”
黑衣人看也不看她,好像她真的是关在笼子中的小狗,不值一提。
阿阮偷偷把她拽到身后,让她别再挑衅那些黑衣人了。
关押他们的山很偏,常年没有人造访,那些被黑衣人掳来的孩子们哭得再大声也无人能够听到。
且那些黑衣人似乎有组织有纪律,他们服从某个人的安排行事,从来不多说话,总是死板板的,像活死人。
后来花涴才知道,那些都是崇月阁的人,乃是当真的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奉崇月阁阁主的命令行事。
那些人的嘴巴很严实,他们四处抓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今也无人知晓。
每天晚上,月亮升起来时,他们都会从笼子里抓一个孩子出去,也不带到远处,就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被带出去的孩子杀死。
直接拿刀抹脖子,有时力度没掌握好,一刀割不断脖子上的血管,他们还会残忍地补上第二刀。
被抓出去的孩子像鸡崽儿一样,只发出一声痛苦哀嚎,便直直摔倒在地面上,随着鲜血飙飞,眼睛死死地瞪着,合不严实。
黑衣人用罐子接住孩子体内淌出的血,直至接住最后一滴,才将死去的孩子拖出去,不知是焚烧了,还是喂了野狼。
花涴是实打实在温室里长大的,她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头几天她和阿阮吓得抱头大哭,眼泪淌了有一缸。后几天他们不哭了,倒不是麻木了,而是眼泪已经淌干,再哭眼睛就瞎了。
花涴到那时终于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她怕得要死,白天晚上都不敢睡,哪怕阿阮偷偷在她耳边哼歌,哄她入睡,她也睡不着。
只要闭上眼睛,便会看到那些被放干血的孩子,他们睁着了无生气的、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到处都是翻涌的血海。
每当黑衣人来抓孩子放血,花涴都会拽着阿阮往最后躲,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笼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他们终于没有地方可躲了。
那夜,两个黑衣人站在笼子前商议道:“今晚杀哪个?”
其中一个黑衣人抬手指她,“这个胖乎乎的吧,一看就是家里宠着的,血多,估摸能装满满一坛子。”
花涴寻思笼子里都是瘦骨嶙峋的小屁孩,只有她胖乎乎的,他们今夜要祸害的孩子定是她了。她梗着脖子,嘴硬道:“呸,你们胆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便把你们的手指头都咬下来,生生吞进肚子里。”
黑衣人不怒反笑,“还挺嚣张,就她了。”
花涴怕得发抖,两股战战,当真要吓尿了。
眼看着黑衣人的刀子要架到她的脖子上,阿阮突然从没来得及上锁的笼子中冲出来,他以瘦弱的身躯撞开那两个持刀的黑衣人,疾声对她道:“花涴,跑!”
那两个黑衣人没防备,居然被瘦瘦的阿阮撞得跌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纵然腿吓得发抖,花涴的反应也未迟疑,她没有顾着自己逃走,伸手拉住阿阮,她拽着他往外跑,“一起走!”
他们一头扎进夜色中,随便挑了个方向,没命逃窜起来。
那夜其实是最佳的逃生时机,其他的黑衣人都出去抓孩子了,只留下两个人看守笼子里的孩子。
可惜,花涴那时还是小孩子,腿不长,也不会功夫。她和阿阮跑出去没多久,两人便累得说不出话,那两个黑衣人重新锁好笼子,很快追赶而来。
他们找了片荒草地藏进去,企图借草地的遮掩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