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钦三十六年,西延王病逝。那病来得蹊跷,某日夜晚,他照常去寻花问柳,没过几时便满脸生疮,不出几日便没有了人样,药ye流水般地灌下去,却毫无起色。太医道这病似有染性,因此无人上门探寻。被折磨了一个多月,人还是病逝了,清尸的太监道,尸体抬走时,床上一片恶臭,尽是些红黄的脓水。
消息传出时,任羲阙正在猎场射箭。林间冽风刮得脸颊生痛,他第一反应便是向卢煦池循去。
十六岁的卢煦池已褪去那雪白软糯的稚气,轮廓逐渐瘦削,眉眼也犀利肃萧起来,唯独望向任羲阙时,那双眼才盈起云波。
闻此噩耗,他正拉起长弓,微垂的双眼略略睁开,下颌抬起,露出与象牙弓无异的颈线。寻得间隙,他的肩背猛然一紧,一支长箭贯穿猎场,在虚空中迸出一道暗光,将火红婆娑的枫叶切成二半,直直将那木靶刺穿!
待木靶裂成两半后,卢煦池才徐徐回头来,抑住了那股锐气,阖下睫毛道:“殿下节哀。”
任羲阙紧盯着他,竭力从这二字中循出什么来。那拔凉的异样感却随着落下的秋叶,再未闪现出来。
同年,元钦帝下诏册立谪长子任羲川为太子,大赦天下;中秋之夜,为显明君之范,特设大宴,上至天潢臣子、下至进士及第,通通邀请至宫中共进盛筵。
席中,探花刘稷因擅长诗词歌赋而深受元钦帝称赞。筵席摆满了整个律林宫,元钦帝龙心大悦,赐予刘稷三杯醇酒。
任羲阙坐在大殿左侧,循声望去,只见大殿末端一位颀长挺拔的年轻人起身,在殿中跪下,仰头连饮三杯,遂在众人迥异复杂的目光中,重回末端席位。
转头的一瞬,那年轻人似乎朝任羲阙方向瞟来一眼。他的目光如暗炬,教任羲阙莫名想到了那日卢煦池贯穿靶心的寒箭。任羲阙心下一凛,却未发现,身后披甲持刀的卢煦池瞳孔一震,手背上青筋乍起。
元钦三十八年,四月。
四月十五,春花压低枝头时,便是任羲阙十七岁生辰了。
凡为大漳皇子,十七岁生辰那日便将摆宴。这筵席虽不大,但皇帝既是要参席,便需好好布置。月余前,司礼监便开始筹备衣料布帛,临近筵席的那几日,殿中更是里里外外地忙活,几乎脚不沾地。
离筵席只剩一日时,任羲阙走出房外。殿堂正中的圣赐金匾正被卢煦池小心擦洗着。周围宫女太监来去神色匆匆。
他抬起手臂,轻轻扶了卢煦池的腰,用掌丈量片刻,悄声道:“累得瘦了?”
卢煦池回过头来,警惕地四处循望,见无人注意,这才皱眉悄声愠怒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快放开!”
任羲阙个头已蹿得高大,双手骨节修长,闻言反倒是锢得更紧了,面露微笑:“都道是我体恤侍从,平易近人,心里要是没个鬼来,谁会瞎想?”
卢煦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继续擦拭起那匾来。近日天气骤暖,他的额上细细布了晶亮的汗珠,顺着任羲阙的角度,能看到小扇子一般的乌黑睫毛。
他心下一颤,朗声道:“镜涟,太傅上次予本王的那本书,你放到哪里去了?随我去书房找找罢。”
说罢一把拉下卢煦池,将人推到书房屏风后头,照着那睫毛就俯身亲了上去。
卢煦池见四下无人,便也勾住任羲阙的脖颈,倾身吻了他的下颌,姿势极娴熟,甚至伸舌头轻轻舔了舔颌下生出的细小胡须来。
任羲阙被勾得心痒,一把捏住他的脸,佯装恶狠道:“刚才一副惧怕的样子,现在四下无人,胆儿倒肥了?”
卢煦池但笑不语,过了一阵才道:“算是提前给你庆贺了罢。”
任羲阙轻轻推开他,又握住他的双手摩挲起来,眼睛晶亮:“今年,是什么礼物?”
卢煦池耳畔微红,眼神四处闪躲片刻,摸摸鼻尖道:“到时候再说。”
因明日杂事礼数繁多,今日府中早早便休息了,只留二名近侍守在门外。
亥时刚过,门外那两束Yin影却全离了去。任羲阙仍未入睡,闻此声响,脑中警钟骤响,摸了榻旁的银刀,便悄无声息地闪至紫檀柜边缘。
门轻轻开了一隙,一道人影滑了进来。任羲阙闷不作声箭步一绕,手握银刀在空中虚划半圈,人未靠近,刀先怼到那人影后颈上。
下一秒,他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猛然收回了刀。动作过猛,下盘一时不稳,后退了几步才险险立住,当下怒斥道:“卢煦池!你在搞些什么幺蛾子?!”
卢煦池却闷不作声地挨近了他,拢了任羲阙的脖子,微掂了脚尖,人便吻了上来。
那带有浅淡酒意的软唇甫一挨到任羲阙的下唇,微烫shi润的舌头就灵巧地钻进任羲阙的牙间,略带笨拙地搅弄着,一深一浅嘬着他的嘴唇,点萤般的月光下,津ye徐徐从二人唇齿交合处淌落下银丝。
卢煦池亲吻了半柱香之久,明显感到任羲阙身下滚烫铁柱狠狠抵住了自己腿间,这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拂了一把唇下的晶莹,狡黠